牲口棚,格尔达则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四处看了看。她想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风势又大了起来,冰晶刺痛了她的脸。
那天晚上,她满头大汗地醒了过来。她掀开毯子,冬日的寒气袭来,仿佛在惩罚她。她想起了那个年轻人,他抽打着沃格尔的马大喊着:“我要去杀几个德国佬!”脑海里同时出现的还有那名行李搬运工残缺的双耳。她躺在床上,睡意全无,试着弄明白哪些是现实,哪些是梦魇。一想到自己是孤身一人带着男孩们上的火车,她就觉得毛骨悚然。她抓起毯子重新裹在身上,然后从黑暗的卧室溜到了厨房里。人生在世,仅此一遭,所以我们必须弄清楚这辈子该怎么过、不该怎么过。很久以前听过的布道词反复在她脑海里响起。她用额头抵着结了霜的窗子,竭力回想着自己和男孩们登上火车时的情景。她能想象到,她能做到,可每一次,画面都定格在她抬脚踏上站台第一级台阶的那个瞬间,之后再怎么努力都无法继续播放了。
早晨终于到来,筋疲力尽的格尔达煮好咖啡,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凯瑟琳倒了一杯。父亲德吕克从外面进来时,她正在往壶里加水。他身上冒着冷气,仿佛冷气的源头就是他。从她抵达这里的那天晚上到现在,他很少跟她说话。她本希望他会学着爱她的孩子们,可看样子,孩子们只会激怒他而已。“安静点儿,讲点儿礼貌!”这是他对他们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这句话是对雷说的,当时正在吃晚餐,他的胳膊肘碰到了餐桌上的一杯牛奶。格尔达想,她应该心怀感激,毕竟父亲没反手扇那孩子一巴掌。大家都晓得,如果是他自己的孩子以类似的举止惹恼了他,他真的会这么做。
父亲德吕克站在那里,盯着他的两个女儿,咬着他那未经修剪的胡子的边缘处,仿佛整个人都冻住了,直到凯瑟琳说:“爸,门还没关呢。”他扭头看了看门,然后关上了它,又转过头来,凝视着姐妹俩。格尔达和凯瑟琳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然后看向了他。
终于,他开口了:“你留下来。”他低头表示同意自己的说法,并解起外套的扣子来。格尔达和凯瑟琳再一次对视。
“爸,你在说什么呢?”凯瑟琳问。
“她,”他冲格尔达点了点头,“还有她的孩子们。他们不会回到那列火车上去。西点镇对德国人很友好,他们在这里很安全。”
格尔达将水罐举到咖啡壶上方,没有倒水,只是一直举着水罐。听明白了父亲那番话的意思以后,她觉得非常兴奋,这种情绪很奇怪,与喜悦没有半点关系,就像悬在两个地方之间、没有着落的那种感觉,仿佛自己再一次像多年前那样从干草棚的那扇活板门失足跌落。回忆起那次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