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子小姨子不干了,大舅子小舅子也不干了,他们一致认为李海叔叔把马爱花骗了。他们声势浩大地支持马爱花离婚。马爱花也动摇过,那时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儿子,有一天突然来了封加急电报,上写父亲病危。马爱花忙不迭地回了家。李海叔叔等一天人不回来,又等一天人还是不回来。李海叔叔心说不好,找到石家庄才发现,岳父根本没有病,马爱花跟同学去看电影了!李海叔叔让马爱花跟他回家,马爱花说,要在娘家待上几个月,好好享受享受,那个穷山沟能憋死人了。这还了得!李海叔叔赶紧找到邮政局,给家里发了个电报,电文只有两个字:回电。转天,连着三封电报都是加急的,上面都是相同的电文:孩子病危,赶紧回家!李海叔叔看着马爱花收拾东西,假惺惺地说别着急,晚两天走没事。马爱花不满地说,孩子病了你都不着急,你还是亲爹么!两人奔波了一天来到了家门口,看见刚会走路的儿子正在追蝴蝶,孩子病危原来是李海叔叔临走之前导演好的!
李海叔叔说到得意处,笑得周围的空气毕毕剥剥直响。李海笑父亲也笑,周围干活的人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跑过来看稀奇,李海便又当故事说了一遍,父亲在旁边默默地听着,父亲听第二遍,居然像听第一遍一样津津有味。父亲佩服李海,还在心里拉近了与李海的距离。这个晚上,父亲请李海喝酒,两人就着一个老咸菜,居然喝到了后半夜。
是李海提出要与父亲结拜的。父亲觉得自己是粗人,配不上李海叔叔。可李海叔叔说,啥粗人细人,咱哥俩感情好,就是亲人。李海叔叔运气不错,当了三个月的徒弟没怎么干活,三个月后,厂里就把他调了回去,只是降了两级工资。他就是在调回去之前跑到我家拜亲。父亲说,这也是李海叔叔的主意。李海说,娘没了,爹还在。应该去给爹磕个头。这个爹,指的就是我爷爷。
李海叔叔第一次来我家之后的许多年,我的大脑里是空白,就像那些岁月从没在我的脑子里走过一样。相似的记忆,总是有相同的场景,年复一年几乎都没有变化。李海叔叔每年都是正月初一来我家拜年,他工作的地方,是承德西部,家则在承德东部的一个深山区,紧临那条武烈河。从家到松山煤矿,或是到我家,是同等的距离,几乎都是一两百里的路程。春节放了年假,叔叔从煤矿骑车回家,在家过了年,再骑车来我家拜年。不是三年两年,甚至不是十年八年,一晃就坚持了二十多年。这样一份情感,想不珍贵也难。
初一下午三四点钟,父亲穿着簇新的衣褂,晃着肩膀攀上了河堤。我们这一条街的人都知道,父亲是去接叔叔了。我家到河堤大约有五十米,但到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