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甚至不屑于给我们这些地方起名字,都是随口那么一叫。”中学历史教师李玉在有些气愤。
李玉在说起这些,能让朱玉兰的脸上冒出光来。她只读到小学三年级,连蒙带猜能把发言稿读下来。关键是她不怯场,还能偶尔脱稿说几句,所以每次发言效果都很好。可动笔就不行了。开始,她的稿子都是宣传部门写,她嫌那些话拗口,读不顺溜,主张让李玉在写,结果李玉在写得比其他人都好,从此就成了专业秘书。朱玉兰开玩笑的时候就叫他李秘书,说我们家李秘书可
注意地看了陈珂一眼。不满地说:“这还用你说?”
李玉在赶紧解围:“快让小魏进家待着,老在外站着干啥,这大风。”
我搂着她的肩膀朝家里走,那种熟稔的感觉在回笼。白铁皮的大门已经锈迹斑斑了,红砖瓦房显得陈旧而矮小,我留意到,屋脊明显不在一条直线上,有了坍塌的迹象。走到院子门口,朱玉兰突然停下脚步,扭头对陈珂说:“你是拆迁办的吧?”
陈珂说:“是啊,我来过很多次了,难怪您记得我。”
朱玉兰说:“我不喜欢拆迁办的人,看见你们就脑瓜仁儿疼。办不了事,光给我添堵。”
陈珂尴尬地笑了下。李玉在赶紧抻朱玉兰的衣服,说跟小魏一起来的,你看你这是干啥。
朱玉兰恼了,嚷:“跟小魏一起来的就不许我说话了?谁提拆迁我跟谁急,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赶紧拍了拍她的背,让她有话慢慢说。我把陈珂手里的食盒接过来,说这是她给你们包的饺子,中午就可以不做饭了。
朱玉兰还想说什么,看了一眼食盒,又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她打起帘子,我一步迈进了屋子里,十八年前的感觉忽地一下就回来了。除了栗子皮色的墙柜上多出一台大些的电视机,其余几乎没什么变化。绛紫色的沙发我都看着眼熟,只是更加低矮破旧,扶手上的海绵都翻出花来了。当年我就是坐在左边的那一只,朱玉兰坐在右面,李玉在坐在炕沿上,我们天上地下聊得忘乎所以。那个时候的话题可真宽泛,从国际国内可以一直聊到小狼窝。记得当时李玉在最关心的就是巴以冲突,有一天做梦当上了联合国秘书长,专门调解巴以纠纷。他问我,你知道中东为什么叫中东么?我摇头说不知道。电视里总说中东如何,从没想过中东何以叫中东,我确实不知道。他又问,你知道哪里是远东么?我继续摇头。这些地理概念在我是一片盲区,我从没对此感过兴趣。李玉在认真地解释,远东是指中国、日本、朝鲜和苏联的沿海地区,是西方向东扩张时的最远方。中东就是相对于远东而言的,就像我们把有些地方叫三里庄、八里铺一样,都是省事的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