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了两声不见有人出来,陈珂说,魏镇先坐下歇歇,我到前边的菜地看看。敞着门,他们应该走不远。
陈珂出去了,我在屋子里转了转,觉得似乎有点什么变化。可具体是什么,我又看不出。墙上那样多的钉
砖搬到了葡萄园。陈珂穿着高跟鞋,走路如同风摆柳,来回搬了几趟,朱玉兰改变了对她的印象。朱玉兰详细说起认识我的经过,陈珂回到城里就去了图书馆,查到了二十几年前的旧报纸。我说,你借出来还得还回去吧?陈珂说,不妨事,图书馆的馆长我认识。就说资料在县委书记手上,他们就不会催讨了。
我看着她。心说,你知道资料在县委书记手上?
陈珂却像我肚里的蛔虫,解释说,她把文章送给王书记时,王书记就很感兴趣,说要给县委曹书记看看。他也是好意。
我心说,王耑可不是这样说的,也不知他俩谁在说谎。但我不想打断她,我问:“你怎么想起送给王书记?”
她的脸一下红了,有些结巴说:“您……跟王书记是同学,他一定对您的文章感兴趣。文章又涉及钉子,我是想让王书记看看,对工作有没有帮助……工作推展不下去,我也很着急。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帮些忙……魏镇,我真是好意。如果我做错了,您就狠狠批评我吧!”
她紧张得连我都看不下去,我摆了下手,没让她往下说。
陈珂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看她的眼睛。陈珂的眼神没有躲闪,而是迎接得果断,仿佛想借此说明自己并不心虚。她骨子里并不怯懦,她是个勇敢的人。我在心底叹了口气,年轻轻的,何苦让自己活得那么累。
我又一次在王耑的办公室里碰到了陈珂,她坐在办公桌外面的椅子上,不知在说些什么,两个人的样子都很轻松愉悦。我甚至有一点小小的嫉妒。不是嫉妒陈珂,而是嫉妒王耑。陈珂跟我说话时,从没这么轻松愉悦过。看来我不是能让她轻松愉悦的人。见我进来,陈珂站起身,笑吟吟地说,我的话刚好说完了,就不打扰两位领导了。说完,退了出去,在门缝还诡秘地跟我招了下手,像心有灵犀一样。王耑看见了,说,这个陈珂真是有点意思。我问有点意思是什么意思,王耑“呵呵”了一声,算作回答。桌子上有两页打印纸,王耑收到了文件夹里,解释说,陈珂把下乡见闻写成了文章,这样的年轻人,应该多鼓励。
我很好奇陈珂把文章送给王耑看。我说,很励志吧?
几天没见,朱玉兰的围墙就长了起来。当然只是长了局部,靠路的这边。不放水泥砂浆,纯粹是临时码起来的,是三七墙。砖头长长短短,码出的模样也不好看。陈珂却已经推开了两扇门,唱歌似的朝里喊:“有人么?魏镇来看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