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东手里捧着《资治通鉴》,头也不抬地说:“那是你的事。”
郭缨子每次喝酒他都不高兴,他不高兴就不爱理郭缨子。害得郭缨子总要跟他找话说。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二东发誓要把家里书架的书通读一遍。那些书都是郭缨子买的,婚前婚后的好一段时间,郭缨子疯狂买书,节衣缩食地买书。因为饭菜油水少,把自己瘦得干儿一样。那个时候她特别崇尚做学问的人。可买的那些书还没来得及看,郭缨子已经不喜欢“学问”这两个字了。
郭缨子买书的时候,二东说她疯了。现在二东每天捧着那些大部头看,郭缨子担心他把自己看傻了。
二东在国办高中教历史,按说喜欢历史书籍
,从椅子上出溜了下去。
郭缨子急得不知怎样才好,她紧张地看了这个看那个,她怕魏主任发脾气。魏主任一发脾气就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来。
魏主任自嘲地说:“还说我是包工头出身,这是抬举我,我他妈就是和泥的。人家说我没资格,没资格我也得说啊。”他举起酒杯之前,把手背朝外摆了一下,厌恶地说:“谁把这只老狗拖下去?这样的人以后别让他上桌子!”
郭缨子想帮服务员一起拽拽老苏。魏主任不耐烦地说,你别走,还得喝酒呢。郭缨子做出豪气冲天的样子,和这个碰,和那个碰,最后把那杯酒一饮而尽。
那一晚醉了七八位。郭缨子因为去送苏了群,半路退席了。没人给魏主任提供矿泉水,魏主任终于被人家鼓捣多了。
2
转天一上班,魏主任就把郭缨子喊了去。他的右手“擦擦擦”地玩打火机,左手把纸烟举得高高的,整个硕大的头颅都在烟雾笼罩中。郭缨子知道昨晚失职了,自作主张去送苏了群,回来一看,魏主任趴在圆桌上站不起来了。他的领带掉进了汤盆里,整个前胸都匍匐在圆桌上,雪白的汗衫啊。鱼骨头、虾皮子、螃蟹壳子沾了半边脸,甚至还有老醋蛰头在另半边脸上流着汤水。郭缨子赶紧喊司机上来把他往外架。魏主任不像别的人,喝多了也能摇晃着走。他喝多了手脚都不会动,死人一样。郭缨子和司机费了很大力气才把他弄回家,还挨了他老伴一顿骂。魏主任在外风光,却惧内。从来都是追着眼球跟老伴说话。他老伴骂郭缨子也像骂魏主任似的,一点情面也不留:
“……男人家喝酒是工作需要!一个女人把孩子丈夫往家一扔,自己到外寻开心,那是不守妇道……这样的人要是进了我们家的门,三天我就把她休回去……”
郭缨子连连点头赔笑,心里却恼火得不行。
回到家里,郭缨子为自己冲了杯咖啡。咖啡放到了床头柜上,她则脱光了衣服躺进被窝,问丈夫仇二东:“我是不守妇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