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疑点你心里清楚,可你依然来。”程放鹤卸去他匕首,握住他手掌,“由此可见,你不是来杀本侯,你是来恨本侯。”
季允蜷缩身子,双臂抱在腰腹之间,微微发抖。
“季允犯下大错,”他艰难挤出虚弱字句,“侯爷……要如何处置?”
他想恳求侯爷原谅,但他没有那恬不知耻。他宁愿侯爷骂他打他罚他甚至杀他,只怕侯爷不要他。
此时季允痛苦极,浑身没愈合伤口又开始剧痛。他咬着牙昏昏沉沉,下子跪不住,
“属下方才确心存歹念,是最后刻看到侯爷受人欺辱,心中不忍停手。”
他不愿对侯爷撒谎。
程放鹤已经从王冬口中套出今日来龙去脉,拾起季允丢下匕首,塞回人手里,握着少年腕子,将那刀刃贴近自己胸膛,划破衣襟抵着肉。
“王冬想让你看本侯任人宰割可怜模样,反倒让你心疼?”程放鹤道,“如此说来,本侯现在干干净净,无灾无病,你动手报仇吧。”
“杀本侯,然后仍像高侍郎教你那样,回夏国做大将军。”
季允双膝软,跪在牢房冰冷泥地上,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什。
他是来刺杀临川侯吗?
他心怀恨意,揣着匕首,直奔临川侯牢房,似乎确是来刺杀。可为何“刺杀”二字,对此时他来说那样陌生?
他本能地摇头,“不、属下不是来刺杀!”
不是刺杀,然后呢?
握刀手臂无力,季允青涩眸中有讶异、疑惑和愧疚,唯独没有杀意。
程放鹤等片刻,轻笑声松手,对方手臂便垂下。
“你既然信高琛说辞憎恨本侯,那本侯问你,高琛说他来越国为夏人报仇,可他除跟在马丞相身后捞好处,可曾替夏国做过件事?”
“本侯再问你,你若放不下旧怨,知道真相为何不先回侯府杀焦山之战领兵林将军,杀本侯这个管军备做什?”
“还有,本侯若只是利用你获得名声,为何从不防着你?你在本侯身边这久,杀本侯太容易。”
他该如何解释今日行径?
可临川侯并未追问,而是玩味道:“——那就是来看望本侯?本侯身上脏,季郎不帮个忙?”
季允这才反应过来,抹把脸恢复清醒,先把王冬捆,自己去门口给守卫塞银子,请求他们解开临川侯身上枷锁,打开牢房放他进去。
他打来桶清水,替侯爷洗脸擦身,脱下沾血夜行装,将自己尚且整洁中衣换给侯爷。然后扫走地上灰尘,用水冲遍地面,在草堆上铺几层衣裳供侯爷歇息,再把王冬绑得远远。
做完这些,他隐隐觉得身上伤处发炎疼痛,却不敢吭声,默默跪在临川侯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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