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皇帝,比经略使还大。他要吃荔枝,经略使可不敢说什。”
李善德有点掌握跟这班峒人讲话方式,直接点,不必斟字酌句。
阿僮想不出比经略使还大是个什概念,捶捶脑壳,放弃思考,说你问吧。
“荔枝从摘下枝头到彻底变味,大概要几日时间?”
“不出三日。到第四日开外便不能吃。”
之学果然学问颇深。他是个被动性子,既然有求于人,也只好莫名其妙跟着阿僮钻进林子里。
他年过五十,干这爬上爬下活委实有点难,只好跟着阿僮放线。她点都不见外,把堂堂荔枝使使唤得像个小杂役似。两人直干到日头将落,才算接完四排果树。李善德身透汗,气喘吁吁,坐在田边直喘气,哪怕旁边堆着肥料也全然不嫌弃。
阿僮笑嘻嘻递过个竹筒,里面盛着清凉溪水。李善德咕咚咕咚饮而尽,竟有种说不出惬意。
夕阳西下,其他几个峒家汉子已在果园前守屋里点起火塘,火塘中间插着十来根细竹签,上头插着山鸡、青蛙、田鼠,居然还有条肥大土蛇,诸色田物上洒满茱萸,烤得滋滋作响。李善德心惊胆战,只拿起山鸡签子上肉吃,别却不敢碰。其他人大嚼起来,吃得毫无顾忌。
早听说百越民风彪悍,生翅者不食幞头,带腿者不食案几,余者无不可入口,果然没有夸张。
这和李善德在京城听说法是致。他又问道:“倘若想让它不变味,可有什法子?”
“你别摘下来啊。”阿僮回答,引得周围峒人们大笑。李善德也不知道这有什好笑。
“……就是问摘掉之后怎保存啊!”他烦躁地抓抓头发,上头沾满碎叶和小虫。
阿僮借着火光端详片刻:“你是第个在这里做过农活城人,阿僮就传授给你个峒家秘诀吧!”李善德眼睛亮,连忙拿稳纸笔:“愿闻其详。”“你取个大瓮,荔枝不要剥开搁在里面,瓮口封好,泡在溪水里
阿僮吃饱蛇肉,抹抹嘴,伸脚踢下李善德:“你这个城人,倒与别城人不同。那些人来到荔枝庄里,个个架子奇大,东要西拿,看们眼神跟看狗差不多。”
李善德心想,自己也快跟狗差不多,哪顾得上鄙视别人。
阿僮又道:“你帮侍弄下午荔枝树,很喜欢。有什问题,问吧!”说完她斜靠在柱子旁,意态慵懒。屋头不知何处蹿来只花狸,在她怀里打滚。李善德掏出簿子和纸笔:“有几桩关于荔枝物性,想请教姑娘。”阿僮撸着花狸,抿嘴笑起来:“先说好啊,这果子早被经略府包下啦,不外卖。”
“这差事,是替圣人办。”
“圣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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