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队到近前,李善德向阿僮打个招呼。阿僮发现他脸色苍白,双眼周围圈灰黑,连头发都比之前斑白几分。她怀里花狸叫声,可李善德却没有看过去,脸严肃地发出指令。
那些骑手纷纷下马,从水缸里捞出荔枝。只见个个鳞斑突起,艳红如球,确实是熟得差不多。他们从腰间取出叠方纸,把荔枝个个糊住,然后放入坛中。
阿僮忽然发现,马匹动起来,那坛子里会有咣当咣当水声。她大惊,赶紧对李善德道:“荔枝泡在水里超过日,就会烂。”李善德微笑道:“不妨事,不妨事,这是特制双层瓮,外层与里层之间灌满水,可以保持水气。”
他笑得自然,心里却有点疼。这双层瓮造价可不低,个得贯三百几钱,广州城里没有,只有胡人船上才有。
“城人你到底要做什?”阿僮不太明白。
李善德吓得慌忙解释,“这是给姑娘你预支酬劳。要买下这附近所有三月红,你帮尽早催熟,越早越好。”
“哎,买卖啊!”阿僮把练角披在背上,小嘴微微撅起,“还以为,总算有个肯干活城人,能帮起侍弄庄子呢。”
“阿僮姑娘国色天香,自有良配,老朽就算,算……”他擦擦额头汗水。若让夫人误会自己来岭南纳妾,不劳圣人下旨,他早已魂断东市狗脊岭。
“行吧,行吧!你这人真古怪。”
阿僮嘟囔句,出去安排。临走之前,她恼火地伸脚踢踢那花狸,花狸非但不跑,反而就势躺倒在地,露出肚皮。
李善德摆摆手,示意等会儿再说。等到骑手们都装完,他冲老胡商颌首。苏谅走到骑手们面前,手
李善德靠着地塘旁,正打算假寐片刻,却看到那花狸露着肚皮,威严地歪头盯着自己。他在长安做惯卑躬屈膝小官,发现它颐使气指眼神竟与自己上司样。多年积习,让他鬼使神差地凑过去,伸手去蹭花狸肚皮。李善德做低伏小,把那花狸伺候得阵呼噜紧似阵。
漫漫长夜,居然就这撸过去。
转眼时历翻至三月十九日,又是个艳阳热天。
阿僮怀里抱着花狸,在从化官道路口等候。在她身后,字排开十个水缸,水缸口泡着近百斤催熟三月红。按照李善德要求,这些果子事先还用盐水洗过遍,
很快从远处传来密集马蹄声,支马队转瞬而至。阿僮看到为首除李善德之外,还有个老胡商。身后四名骑手皆是行商装扮,坐骑与岭南常见蜀马、滇马不同,是高大北马。这些马匹后背搭着条长席,席子两侧各吊着个藤筐,筐内各放个窄口矮坛。旁边还捆圈六、七个拳头大小小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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