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恼火地低声告诉杰克:“我试过跟上帝说话,真的试过,可什么样的上帝会让牧师生病?她一辈子都在帮助别人,什么样的上帝会让她得那样的病?!”
那个时候,杰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到现在他也没有答案。他只是静静地坐在等候室,抱着他的父亲,直到分辨不出自己脖颈上的泪水究竟是谁的。第二天早晨,看到太阳依然升起,他们很生气,没有了她,这个世界竟然还要继续运转下去,这是他们无法原谅的。
后来时候到了,杰克站直身体,以成年人的姿态挺起腰杆,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门,最后停留在她的门边。他是个骄傲的年轻人,对自己的信念有把握。他不信教,但他妈妈没有因为这个对他说过一句重话。她是那种挨过所有人骂的牧师,信教的人认为她不够虔诚,不信教的怪她信教。她曾经跟随水手出海,进沙漠慰问士兵,在监狱安抚犯人,去医院陪伴有罪的人和无神论者。她喜欢喝一杯,还能讲荤段子,无论当着谁的面。每当有人问她,“看到这些,上帝会怎么想”的时候,她总是回答:“虽然我们的看法并不总是完全一致,但我有种感觉,祂知道我已经尽了力。我想,也许祂知道我是为祂工作的,因为我在努力帮助别人。”如果有人请她总结一下她对世界的看法,她总是会引用马丁·路德[1]的话:“即使我知道世界明天就要毁灭,今天我也要种一棵小苹果树。”儿子爱她,但她从来不会设法使他相信上帝,因为虽然你可能会成功地把宗教教条灌输给别人,但“信仰”是没法传授的。然而,那天晚上,在那个她曾经拉着无数垂死之人的手为他们祷告的医院里,在昏暗的病房走廊的尽头,杰克跪了下来,请求上帝不要把他的妈妈带走。
可上帝还是带走了她,杰克来到她的床边,狠命地握住她的手,似乎这样她就能被他捏醒,然后训斥他一顿。最终,他沮丧地低声说:“别担心,妈妈,我会照顾爸爸的。”
然后他给姐姐打电话。她像往常那样左一个保证、右一个承诺,但就是没有钱买机票,需要他的资助。杰克把钱寄给她,可她还是没来参加葬礼。吉姆从来不说她是“吸d的”或者“瘾君子”,因为做父亲的叫不出口。他总是说女儿“生病了”,这能让他感觉好一点儿。杰克却总是会精准描述姐姐的状态:吸海洛因的。她比杰克大了整整七岁,这样的年龄差,会让小时候的杰克觉得她不像是姐姐,而是偶像。她长大离家的时候,杰克没法跟她一起去,她试图寻找自我的时候,他帮不上忙;她堕落的时候,他也无法挽救她。
从那以后,家里只剩下了杰克和吉姆。每当她打来电话,谎称马上就会回家,但没钱买机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