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平略涉儒先之书,见圣贤教人修身,千言万语,而要以不忮不求为重。忮者,嫉贤害能,妒功争宠,所谓怠者不能修,忌者畏人修之类也。求者,贪利贪名,怀土怀惠,所谓未得患得,既得患失之类也。忮不常见,每发露于名业相侔、势位相埒之人;求不常见,每发露于货财相接、仕进相妨之际。将欲造福,先去忮心,所谓
实,几乎可以确定,这个事不论怎处理,都难以让各方完全满意。自己世英名,很有可能毁在此案上。
曾国藩完全有理由不介入此案。因为他虽然是直隶总督,但是他职责范围中并不包括外事,外事是由崇厚这个专管三口通商专员专门负责,曾纪泽说“此次洋务,本非大人(指曾国藩)专责”(37)。就是曾国藩自己也说:“至中外交涉事件,臣素未讲求。”(38)同时,上谕也说“(曾国藩)精神如可支持,着前赴天津”。如果他因病推辞,朝廷也不会强迫他前去。所以是否从命,开始他有点犹豫不决:“接奉廷寄,派余赴天津查办事件,因病未痊愈,踌躇不决。”(39)
但是稍犹豫之后,曾国藩还是决定接下这个任务。
曾国藩从来不是个逃避困难人。当初太平军起,天下靡然,只有他以介书生之身,毅然奋起,创建湘军。
他对待君主,贯以诚自命,遇事不敢推诿。虽然患病,但既然没有到濒死程度,就应该勉力为国分忧。他担心是如果朝廷派个颟顸无能之辈,激化矛盾,引发战争,将再次将中国推入灾难深渊。
所以后来在给李鸿章信中,他说:“事端重大,义不敢辞。数日之后,即拟力疾前往。”(40)准备病情稍缓,就起程赴津。
六月初三日,曾国藩感觉身体勉强可以支撑,因此决定束装就道。这次出门,曾国藩预感到自己很有可能会病死天津,不定能活着回来。所以他在灯下给自己儿子们写下份很长遗嘱。
他说:“余此行反复筹思,殊无良策。余自咸丰三年(1853)募勇以来,即自誓效命疆场,今老年病躯,危难之际,断不肯吝于死,以自负其初心。恐邂逅及难,而尔等诸事无所秉承,兹略示二,以备不虞。”
这个案子很难办,反复思考,也没有好办法,可能会死于此事。从咸丰三年创建湘军以来,就已经下定为国牺牲决心。现在已经老,更不会怕死,不会自负初心。有些话向你们交代下。
曾国藩遗嘱与普通人不同,其中并没有什遗产分割之类常见内容,重心是放在对后代品性期许上。他把自己生为人处世最重要心得又向儿子们交代次,那就是为人定要做到“不忮不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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