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哪,百顺,你就上吧。”
杨百顺吓跳:
“师傅,总共算下来,除鸡狗,才杀十几头猪,回回还有师傅看着。冷不丁上阵,成吗?”
老曾:
“按说是不成,杀猪要学三年徒,你还不到年。但事到如今,就不是杀猪事。有钱不挣还是小事,老陈老邓知道咱不能杀猪,心里不定怎乐呢。想到这个,心里像刀扎样疼。”
钱,全归师傅,徒弟学艺不拿工钱;按照杀猪风俗,杀完猪,猪肉全归主家,但猪下水,心、肝、肺、肠、肚等几大件,归杀猪匠所有,师傅会把下水分几件给徒弟。过去师徒二人杀完猪,师傅拿工钱,揣到口袋里,杨百顺用木桶将几大件下水背起,先背到师傅家。待分这些下水时,老曾总说:“百顺,你看着拿。”
如果大件有十件,杨百顺般拿三件,给师傅留七件。接着拎起这三件下水。回家路过镇上时,送到镇东头老孙饭铺里。镇东头老孙饭铺,就是当年剃头匠老裴领杨百顺半夜吃饭地方。杨百顺与老孙月结账,也给自己攒个体己。现在有师娘,下水背回来,师傅正在吸烟,杨百顺正在抽身上土,师娘已经将下水分好。等杨百顺回转身,师娘笑眯眯地说:“百顺,你下水。”
虽然下水还是三件,但过去是自己拿,现在是别人给,东西虽然样,但感觉不样;在乎不是下水,是拿和给不同。生活中多个师娘,不仅是师傅变,世界全他妈变。杨百顺心里像长茅草。
这年年底,进腊月,师傅老曾老寒腿犯病。老曾患老寒腿不是年两年。也是他年轻时气盛,杀起猪来,杀得兴起,爱脱衣裳。寒冬腊月,抡光膀子,穿条单裤。刀在手里翻飞,头肥猪,转眼间变成码码肉条,人们看得眼花缭乱,争相叫好。谁知就落下病根。光膀子倒没啥,腿出毛病。四十岁以后,老曾不光膀子,倒是老寒腿常常犯病,犯病就走不道。但老曾有五六年没犯病,没想到今年又犯。犯病无法走路,也就无法出门杀猪。可偏偏又逢年关,正是杀猪生意好时候,老曾便躺在炕上犯愁。杨百顺劝他:“师傅,算,耽误不过个年关,说不定到春天。你腿就好。”
老曾:
使劲拍下炕帮:
“咱就这定,活儿还照着名义接,杀
“猪不杀没啥,就怕主顾跑,便宜别人。”
方圆几十里,还有两个杀猪,个叫老陈,个叫老邓,皆与师傅老曾是对头。杨百顺也嘬牙花子:“哪咋整呢?谁也不会把猪送上门让咱杀。”
老曾拍拍自己老寒腿:
“忒不争气。”
又磕磕烟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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