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他们聊到朱丽娅最喜欢的一个研究员,她认为他可能要跳槽到另一个研究室,还有最近法学院流传的一个八卦,以及哈罗德正在编的一本有关「布朗控告教育局案」的论文选集,又聊到了劳伦斯的双胞胎女儿,其中一个就要结婚了,这时哈罗德咧著嘴说:「那麽,裘德,你的大生日快到了。」
「只剩三个月!」朱丽娅轻快地说,而他却哀叹起来。「你打算怎麽过?」
「大概什麽都不做吧。」他说。他什麽都没计划,也不准威廉计划。两年前威廉的40岁生日,他在格林街办了一个盛大的派对。以前他们四个总是说各自的40岁生日要去哪裡哪裡,结果都没实现。威廉生日那天正在洛杉矶拍戏,但拍完之后他们就去了博茨瓦纳参加狩猎旅行。不过只有他们两个,因为马尔科姆当时在北京忙一个案子,而杰比——唔,威廉没提要邀请杰比,他也没提。
「你一定要庆祝一下。」哈罗德说,「我们可以在这裡帮你办个晚宴,或者去纽约。」
他微笑著摇摇头:「40岁就是40岁,没什麽两样。」不过小时候,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活到40岁。受伤之后那几个月,他有时会梦到自己是成人。儘管梦境非常模糊(他从来不太确定自己住在哪裡,也不确定自己在做什麽工作,不过在那些梦裡,他通常都在走路,有时还在跑),但他总是很年轻,他的想像力拒绝让自己活到中年。
德别再这样,会让他更加不自在。「裘德,卡申的事情我很遗憾。我听到后也吓一跳——我大概两个月前才在法院碰到他,当时他看起来很硬朗。」
「是啊,」他说,解开绕在脖子上的围巾,哈罗德接过他的大衣去挂,「而且74岁,还不算太老啊。」
「天啊,」哈罗德说,他才刚满65,「你这样想真是太令人开心了。先去你的房间放东西吧,然后来厨房。朱丽娅去开一个会,大概再一小时就会回来了。」
他把自己的袋子拿去客房——哈罗德和朱丽娅都称之为「裘德的房间」或是「你的房间」——换下了西装,再去厨房。哈罗德看著烤箱裡的一锅东西,好像在望一口井。「我想做波隆那肉酱,」他说,双眼仍盯著锅,「可是发生了一些事,裡头一直有分层,看到没?」
他看了:「你放了多少橄榄油?」
为了改变话题,他告诉他们沃尔特·卡申博士葬礼上的事,李博士唸了一段悼词。「不喜欢数学的人总是指责数学家把数学搞得很複杂,」李博士说,「但任何真心喜欢数
「很多。」
「很多是多少?」
「非常多。显然是太多了。」
他微笑:「我来补救吧。」
「感谢老天,」哈罗德说,往后退开,「我正希望你会这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