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车北上阿克灵顿,清理他的小平房,和常人一样心事重重地忙着整理一切——烦冗的死亡文件。
所有照片无疑消失了,被讨厌的亚历克舅舅(带杜宾狗那个)拿走,不知何用。屋里没有真正来自旧日的东西,不过有一个上锁的箱子。
宝物?我一直相信真的有宝藏这回事……
我走到车子边,取来一把螺丝刀和一把榔头,把螺丝刀锤进挂锁锁口。锁弹开了。
令我惊恐的是,箱子里装满了皇家阿尔伯特瓷器,包括一个三层的蛋糕架。爸爸为什么把剩余的“皇家阿尔伯特”藏进一个约翰·西尔弗[3]的海盗箱?
在身体上》:“为什么要用失去衡量爱?”
《苹果笔记本》:“为了避免被发现,我一直在奔跑。为了能让自己发现事物,我一直在奔跑。”
《重量》:“自由的人从来不想要逃走。”
《石神》:“每件事物永远印刻着它从前的样貌。”
在前一本小说《守望灯塔》中,我探讨了化石记录的想法。如今我又有了那种感觉——感觉有些什么被书写覆盖了,是的,却依然清晰。颜色与形态在紫外线照射下显现。机器中的幽灵[2]闯入新的记录。
另一些陶器将童年的滋味带回我口中。温特森太太的“村舍”盘子,手绘金边,中间画着一座遗世独立的林间小屋……(和我现在住的地方有几分相似)。
箱子里有爸爸战时的奖章、温太太的一些字条和书信、一些令人难过的私人物件,还有和我有关的一些可怕的东西,我给扔了,有几张她每周的购物清单和预算。而最令人难过的,是她写给爸爸的信,颤颤巍巍的工整字迹,一步步地告诉他在她过世后要做些什么——葬礼保单
“印刻”是什么?
我当时正艰难度日。我与导演德博拉·沃纳六年的感情磕磕绊绊,双方都不快乐。
我试着写作。那本书推动着我。创作是一台测谎仪。我想对自己说谎——如果谎言是慰藉与掩饰。
二〇〇七年春天,我父亲的第二任妻子莉莲意外故世。她比我父亲小十岁,充满活力和欢乐。一场失败的髋关节置换手术导致她足部坏疽,足部坏疽继而导致不能行走,不能行走又导致糖尿病,糖尿病最终导致住院三天。三周后,她躺在棺材里离开了医院。
爸爸和莉莲都在阿克灵顿一家看护中心休养,那是由一位名叫内丝塔的很棒的女士经营的。她曾是一艘游轮上的喜剧演员——而经营一家看护中心是需要幽默感的。她最后放弃以说笑话为生,接手了家族的看护中心事业。她同我聊了一些事,决意一有空房就要我爸住进去。礼拜日会让他上教堂,周中也会带他出去走走,还会有很多人探望他。我每月一次来回三百五十英里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