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静海县城逢四逢八是大集。今儿是腊月二十八,大年根儿,赶集是最后遭儿,买卖东西人便都翻几番,穿戴也鲜活多。炮市上
刮。”
“那是尿硝呵!”窦哥说。
“谁说不是。这村里人身上全是硝,尿出来尿烫手,结成尿硝才有劲儿哪!家不行,人老,没火力。对面崔家五个小子,个个像小牛,那硝面子才是好东西。”万老爷子说,“这硝弄回去,可不能直接使,先用锅熬,熬成水,泼在木炭上,晾干压成粉再掺硫黄。记着,份硝炭,份半硫黄。‘炮打灯’使竖药,还得多放硝炭!”
“那打到天上灯,咋做法?”牛宝问。
万老爷子说:“这东西叫明子,你不会配,俺送你些吧。”他从身后拿出两个瓦坛子,里边装着黄豆大小、药丸似东西,各拿出几十粒,分别使红绿纸包上。“这红纸包,打到天上就是红灯,绿纸包打到天上是绿灯。‘炮打灯’有很多样儿,有响灯,有两响七灯,俗称‘炮打七灯’,可灯色都是黄色。唯有这‘’,红绿,打到天上才好看哪!听俺爷爷说,大清时候,男向女求婚,就在人家房前放这炮。当年蔡老大在杨家房前放‘’,多半就是这意思。”
牛宝呼啦声又趴地上,给万老爷子连叩响头,像是遇到救命大恩人。他动作太猛,差点把桌上火药盆子撞下来,幸亏窦哥眼疾手快抱住。
待牛宝与窦哥千恩万谢告辞回去,万老爷子人叹息、摇头,还狠狠砸自己几拳,好像自己伤天害理、送人上西天。
牛宝和窦哥出来就绕到对面茅厕后边,看沿墙根白白,果然都是尿硝,又厚又硬,使瓦片刮下来,晶莹闪亮。两人正刮得带劲,有个孩子喊:“有人偷硝。”吓得他俩赶紧使帽头兜上硝面子,慌张逃出村,再逃回家。
牛宝照万老爷子法儿,买料、配料、装活,他平日里干活认真,可此时脑袋着魔,总闪闪老年间求婚使那双双红灯绿灯,糊里糊涂弄不清硝炭同硫黄,该是哪多哪少,装半,便不敢再装。傍晚时候,窦哥来,两人说,窦哥笑道:
“你脑袋里净是那春枝啦,咋弄不清呢?‘炮打灯’使竖药往天上打呗,多掺些木炭不就行!”牛宝往药里又加些木炭。两人在房后空地上试两个,真鼓捣成啦!响过后,打炮筒里飞出两条亮线,红绿,直上天空,老高老高,跟着变成红绿两盏灯,极亮极艳,照得天都暗。窦哥看去,这双灯不在天上,而是在牛宝眼里,那大眼眶子中间,绚烂五彩,烁烁逼人。可窦哥哪知,刚刚牛宝往火药里加木炭之前,已经装成些炮,配料正好弄反,竖药成横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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