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如果那位侍者说它是其他任何口味,那我们说的就不是同一个人。”
“你的教授朋友说是香草味的。”
我说:“你直
到了,只有你除外:其中一个男人用外语说了些什么。三人认为是阿拉伯语,一人认为是法语,其余的人不确定。那三个人中没有一个会说阿拉伯语。那个认为是法语的人不会说法语,也不会其他任何外语。第六条……”
念到第六条时,华莱士改变了主意。他把纸折好,放进茄克最上面的口袋里。他身体前倾,把双肘搁在桌面上,用推心置腹而又带有一丝怜悯的口气对我说:“我再免费告诉你一些事情。十八个月前,在亚的斯亚贝巴[1]一家宾馆的大厅里,有人就想要塔普先生的命。”
一阵沉默。我心想,这个被误杀的人竟然真的遭到过枪击,这也太不公平了。在这种时候,我最需要的证明居然只是一个无意义的巧合。
华莱士轻轻地清了清嗓子。“我们不必一五一十地重述整件事情。我们就来谈谈冰淇淋吧。你的侍者说,枪击发生的时候他正把冰淇淋送到桌上。”
“我记得不是这样的。我们已经开始吃了,然后血才溅到了上面。”
“那名侍者说血溅了很远,一直飞到他那里。他将冰淇淋摆上桌的时候,它们已经染上血了。”
我说:“可我记得自己还吃了两勺呢。”
我感到一阵熟悉的沮丧。没有人可以在任何事情上达成一致。我们生活在一片由大家部分共享、不可信赖的感知迷雾中,通过感官获取的信息被欲望和信念的棱镜所扭曲,它也使我们的记忆产生倾斜。我们根据自己的偏好观察和记忆,说服自己相信这一切。无情的客观性,特别是关于我们自己的,总是注定失败的社会策略。我们的祖先愤慨激昂地讲述半真半假的故事,他们为了令别人信服,同时也就说服了他们自己去相信这些故事。经过一代又一代,成功将我们精选出来,同时我们的缺陷也伴随成功而来,深深地刻在基因中,就像大车道上的车辙一样——当它不适合我们的时候,我们便无法与我们眼前的东西达成一致。所信即所见。正因如此,世界上存在着离婚、边界争端和战争,有一座圣母马利亚的雕像会泣血,还有一座伽内什[2]的雕像会喝牛奶。也正因如此,玄学和科学是这样无畏的事业,这样惊人的创造,比轮子的发明更重要,比农业更重要,是与人类天性的本质完全对立的人造产物。公正无私的真理。但它不能把我们从自身中解放出来,车辙印实在太深了。客观性里不存在个人救赎。
但我对用餐过程的描述到底符合了我的什么利益呢?
华莱士正在耐心地重复着一个问题:“那份冰淇淋是什么口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