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去过几次。松冈先生说。
“这样啊。其实……”
“难道你也正要去那儿?”
没错——不,不是的。
我好几次、每一次都想去。
松冈先生眉头蹙了一下,接着表情舒朗了些,“啊”了一声。
“塔子小姐……是吗?”
“是的,我是塔子。”
我没有说出姓氏。
不知道为什么……当然没什么大不了的理由,但我就是不想说。
姑娘家是不能正面迎视男士的。万一被祖父瞧见,少不了又有一顿好骂。
我心想一定是自己多心了,正要别开脸的时候,略俯着头走过来的对方倏地抬起头来。
“咦。”
我唐突地想了起来。
这个人……
这里……我来过好几回。
每回我下定决心离家出走,都会勇敢而轻快地来到这里,却再也无法继续前进。总是停留在此处。
没什么大不了的理由。最初是被鸟啭吸引,停下脚步。接下来是什么呢?有时只是看到天色转阴,就折返了。
今天则是小伙计。
小娃儿的决心,至多就只有这点程度。
痛不痒。别说报仇了,万一被发现,只会被骂得更惨。
这是幼稚到家的反抗。
根本是小孩子。
然后……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去处,离开了家,穿过民宅商家,来到这里。
宽阔平缓的坡道底下。
却都停在了这里。
“后来我还没有去过。”
“这样啊。”
松冈先生说,望向吊堂的方向。我觉得那是结束话题的暗示。
“我
“真巧。”
“嗯,今天……”
田山先生没有一起来吗?我问。
“嗯。我们也不是成天在一起。我要去……对了,就是你带我们去的那家吊堂。”
“真的?”
是夏季的时候迷路的……
诗人松冈先生。
我们只见过一次,而且我并未细细地端详过他的脸。那样才叫冒昧吧。
不过我记得他整体的印象和身高。而我记得最清楚的,是他的浓眉及内双眼皮的细长眼睛。
一抬头,就看见了那张脸。
就在我心灰意懒,准备折返时……
我注意到似曾相识的人影无精打采地踱了过来。
是一位年轻男士。
我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在哪里见过。我认识的男士不多,年轻男士更是有限。
瞅着别人看是很失礼的。
在这里停下了脚步。
后方传来车轮嘎吱作响的声音。回头一看,一张痛苦的表情跃入眼帘。一名小伙计正把三泣车[34]拉得吱呀哭叫,朝这儿走来。炎热的季节早已过去,小伙计的额头却蒙上了一层汗水。车上不知道载了些什么,小伙计大口喘着气,经过我旁边,朝坡道爬了上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
回过头时,注意到自己正怔立在原处。
总觉得被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