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
“那……”松冈先生说,转向我来,“你要出嫁的事,和小说这件事还没有连起来。”
“对。”
我没能问出口。
打探别人的感情问题,或许俗气。但我不该这样犹豫的。
“这些都是我自愿的,因此没有任何借口,但对于父母,不能说我没有懊悔。”
那么。
“您是要我听从父母之命吗?”
“我是说,有时候即便想,也无法如愿。”
松冈先生的目光从视野开阔的森林缺口遥望出去。
都是这样的吧。松冈先生说。
他看起来有些悲伤。
“去年我失去了父母。家父是医生,家兄也是医生,松冈家代代都以医道为业。在家中,只有我是异数。我没能满足父母的期待。”
“但您这么优秀。”
“这跟优不优秀无关,而是能不能如愿的问题。我在利根川嬉游度日,后来去东京进了中学,但时间实在是不够。”
只是被送去学校而已。”
父亲动不动就说,绝对不许抛头露面出去工作。
“简而言之,就连就学,对家父而言,也不过是当代的新娘修行。说什么往后女人也需要文化教养,其实也只是为了在出嫁时能镀个金。”
“这样啊。”松冈先生松开交抱的手,转向这边,“我能理解你说的话,但无法跟禁止读小说的事联结在一起。”
“啊!”
“家祖父本来就厌恶女人读书。他说女人只要会做家事就够了。不管是小说还是什么,他全都不中意。就连读《论语》也会挨他
“人生是无法事事顺遂的。所以不管多么有孝心、多么努力,也不一定就能实现父母的期待。”
“是呢。”
前些日子,松冈先生的朋友田山先生——诗人兼作家的田山花袋先生——说松冈先生似乎正在为什么事烦恼。
记得——
是为爱神伤。
“时间不够?”
“我想要尽快进入第一高等学校。为了通过报考资格的中学高级考试,我还刻意转学。我都那么努力进了一高,但结果……”
未及毕业,父母就先离世了——松冈先生说。
“不久前,我终于考上了帝国大学,却无法抬头挺胸地在墓前向他们报告。”
“这……”
或许真是如此。不过在我心中,这是同一件事。
“家祖父和家父的意见相左。只要提到我的事,他们两个总是吵得不可开交。家父凡事追求当代作风,家祖父则是拿旧幕府时代以来的信念作为尺度看事情,所以两人会意见不合,也是没法子的事,但是对于要尽快找个好人家把我嫁出去,倒是意见相同。”
这不是坏事。松冈先生说:
“做父母的总是会为孩子着想。”
“我很感恩。毕竟我这辈子都过得吃穿不愁。不过,我似乎无法满足父母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