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当他从卡姆恰卡回来时,留了很长的胡子,他在那里留的。想起我在公园板凳上度过的生日。
“娶我吧。”我真的该说吗?我可以说吗?我像男人对女人一样,主动向他求爱。
除了药物之外,我还能给他什么呢?还有什么希望呢?他并不想死。
我没有告诉我妈妈任何事。她不会懂的,她只会批评我,只会辱骂我们。因为这可不是普通的癌症,一般的癌症就会使人害怕,何况这是更糟糕的切尔诺贝利癌症。
医生对我说:如果肿瘤在他体内蔓延,他就活不久了,但肿瘤只是慢慢向上移,从身体到脸上。他的身上长出了黑色的东西。他的下巴移位了,脖子不见了,舌头却跑了出来。他的血管开始破裂流血。脖子,脸颊,耳朵,到处都是。我装了冷水,用湿布擦拭他,却一点帮助也没有。
的打扮了——他穿什么都好看。我们去了他家,他换了衣服,然后我们决定去餐厅庆祝我的生日。可是晚上已经没有位子了,其他人都塞给领班五块钱十块钱,我们两人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关系,”他说,他依然神采焕发,“我们去买香槟和蛋糕,然后到公园庆祝吧。”
在漫天繁星下过生日!他就是这样的人。我们在高尔基公园的板凳上坐到天亮。这是最难忘的一次生日,我就是在那一天对他说:“娶我吧,我好爱你!”
他笑了:“但是你还小啊。”
我们第二天就登记结婚了。
这景象很可怕,枕头上全是血。我从浴室把脸盆拿过来,血流入盆里,像是在用桶接牛奶一样。那种声音听起来很柔和,好像来到了农村。我现在晚上还是会听到这个声音。
在他还有意识的时候,如果他开始拍手,就是示意我要叫救护车
我当时真的很开心!就算上天告诉我将来会发生什么事,我也不会做别的选择……我们结婚的那一天,他找不到他的身份证,我们找遍了整栋房子。他们只好把我们的结婚证明暂时登记在一张纸上。
“女儿啊,这不是个好兆头。”我妈妈说。
我们后来在顶楼的旧裤子里才找到他的身份证。
爱情!这已经不能算是爱情了,而是历久不衰的真爱。我以前早上常对着镜子跳舞——我年轻又漂亮,而且他深爱着我!现在我已经忘了那个表情,和他在一起时的表情,镜子里再也看不到了。
我不知道这该不该说?该如何形容?我们有一些秘密,我还是不太明白这样做的意义。在我们相处的最后几个月,他晚上还是会找我过去,他仍对我有欲望,他爱我爱得更深了。每当我在白天看着他的时候,总是不敢相信晚上发生的事。我们不想分离。我拥抱着他,抚摸着他。这时我会想起那些快乐的时光,闪亮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