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没想过能阻止他去,他大概也没想过拒绝。当时跟现在不同,是军事统治的时代。
我曾问他:“你后悔去那里吗?”
他摇头表示不会。他在笔记本上写着:“我死掉之后,卖掉车子和备胎,不要嫁给托利克。”
托利克是他弟弟,他也喜欢我。
还有很多事呢——他睡着的时候,我会坐在他身旁,他的头发很美,我拿着剪刀悄悄地剪了一束下来,他睁开眼,看到我手里的头发,露出了微笑。
了。他不想死,他才四十五岁。
救护人员也知道我们,他们并不想来:“我们帮不了你丈夫了。帮他打针吧!给他麻醉剂!”
我后来学会注射了,但打针会在他的皮肤上留下黑色的淤青,而且不会消失。
有一次,我设法找来了救护人员,当时还来了一位年轻的医师。他看到之后,吓得倒退了几步:“对不起,他该不会是从切尔诺贝利来的吧?他是从那里回来的人吗?”
我说:“是的。”
我留着他的手表,他的军证,还有切尔诺贝利的徽章。(她沉默不语)我以前真的很开心!我还记得我在产科病房里的日子,我会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等他。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到底怎么了?我对他百看不厌。我还以为迟早有一天我会厌烦。我给他做早餐,然后看着他吃东西的样子。我看着他刮胡子,我看着他走出门外。我是个尽职尽责的图书馆管理员,但我不知道该如何热爱我的工作。我只爱他,只爱他,我不能没有他。我会在晚上大吼,埋在枕头里大吼,这样孩子们才听不到。
我从没想过,他会离开这个家,从没想过,我们会永远分开。我的妈妈,他的弟弟,他们开始告诉我,对我暗示说,医师们在推荐一个地方。你懂吗,简而言之,在明斯克附近有一家特别的医院,是专门让这种无可救药的病患在那里等死的。以前住的是那些从
然后他,我没有夸大,他大叫着说:“噢,这位女士,让他早点解脱吧!早一点!我看过那些从切尔诺贝利回来的人是怎么死的。”
当时我的丈夫还有意识,他听到了。但是还好,他不知道,他也没有猜到,当时他是他们队里最后一个活着的人。
还有一次,我从附近诊所请来一个护士,她只是站在门口,拒绝进来:“噢,我办不到!”
为什么我就办得到?我什么都愿意做。我还能想些什么办法呢?我怎样才能救他?他痛苦地大喊着,吼了一整天。最后我才找到方法:我把注射筒装满伏特加注入他体内。他才停了下来,忘记了苦痛。这方法不是我想出来的,是其他女人跟我说的,她们也有同样的经历。
他妈妈之前会过来说:“你为什么让他去切尔诺贝利?你怎么可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