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着,他们雇我跑腿,就像我刚刚说过的,他们雇我品尝野菜野果。我得尝仙人掌,看是不是苦的;我得尝野樱桃,看是不是酸的;我得尝蘑菇,看是不是有毒,尽管我心里早就有数,他们不清楚我都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所以,跟你们实说吧,他们花钱雇我。因为我对奇基维特山周围二三十里内的沟沟坎坎了如指掌,知道所有的泉眼和溪流,其中包括那天那些法国兵经过的珍宝河和那帮王八蛋那天过夜的庄园因之得名的卡马隆河。卡马隆,卡马隆……睡着了的虾60,父亲常说,会被流水冲走。倒不是说法国兵们睡着了,其实我们根本没容他们有那个工夫,不过,他们让光荣历史弄昏了头,正如那位干练的上尉所说,他们迷信塞瓦斯托波尔——人们也称之为塞帕拉博拉——的战绩,以为自己是在土耳其,如果我是军人(可惜我不是),就会下令撤退,可是那个被人称作安茹上尉什么的假手上尉却把他们带进了卡马隆庄园的院子里,而我们则就势将他们圈了起来。我是说,是他们当兵的把那帮家伙们圈了起来,而我自己不过是躲在洋绣球花丛里冷眼旁观并把见到的一切全都记下来,以便将来作为情报卖给什么人,卖给出价最高的人。我一个大字也不识,不过可以记在脑子里。记在脑子里的事情,没人会知道,有时候连我自己也糊里糊涂。我擅长从岩石和道路、山川和草木上悟出某种道道来。那天我仔细地观察了云彩。更确切地说,是观察了天空,因为天上连一片云彩也没有。于是我就知道且下不了雨呢,这下子那帮法国鬼子可得尝尝热的滋味儿了,不过可不是沙漠上的那种热劲儿,而是热带地区的热劲儿,这么说是有它的道理的,因为这是可以导致黄热病的热劲儿,而黄热病已经开始让他们吃到苦头了,所有医院的空地儿全都让口吐恶臭无比的黑色秽物的、脏不可言的法国兵给占满了,这可是我亲眼见的。我还看见安茹上尉以及其他许多法国兵吸烟,从别处来到热带地区的墨西哥军官们也这样,因为吸烟可以驱赶蚊子。不过,无须怀疑,吸烟不能驱赶子弹:我们头一枪就打掉了一个小官儿叼在嘴里的香烟,第二枪撂倒了一个士兵胯下的坐骑,第三枪以及后来的许多枪有什么结果,我就不讲啦,因为我当时没有工夫一个一个地去留意。我们跟踪追击,直到他们进了庄园院。至于我自己嘛,刚才说过了,躲进了一簇洋绣球里。我不需要用吸烟的办法来熏蚊子。蚊子知道我的血味道不好。一连好几个小时,我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如果饿了,伸手随便摸点儿什么一吃就行啦。至于水嘛,我可以几天不喝。他们可受不了,这是我们后来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