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见啦,他们变成了孬种,我对上尉这么说,确切地讲是我很想这么对上尉说,我算老几,怎么可以顶撞一个上尉,我算什么,怎么可以和当官的争论是非。在这儿可就不同了。在这儿,在卡马隆,如果人数能够起作用的话,我们可要把他们全都宰掉,因为他们只有六十人,而我们却是一千。我甚至敢对上校说:如果拿破仑派来两万大兵,咱们就会聚集起百万之数,所以,最好,那个皇帝、那个法国佬以及他们想强加给咱们的那个奥地利鸟最好还是算算账,因为人数是起作用的。没人教过我加减法。我既不认得也不会写数目字。不过,我数得清楚鲜花和兀鹫。我也数得清楚过了多少天和死了多少人。从来没有错过。兀鹫也从来都不会错的。所以,那一次,虽然我们方面死的人更多,但是这没什么,因为我们的人多得很,兀鹫不是在我们的头顶上而是在卡马隆庄园上空盘旋,所以,也许是因为,我想,兀鹫大概是喜欢上了法国佬和德国佬们那白嫩的肉了,口味变刁了。我之所以说我们墨西哥人方面死了不少人,是因为那些法国鬼子每开十二枪就能打中我们一个人,枪法就是这么好。其余那十一枪,一枪飞了,一枪落到河里像条银色的鲑鱼似的顶着水流冲出去好远,一枪打到地上像爆竹一样直滚,一枪击中一棵桃花心木树溅起好多蓝色的木屑,还有一枪,说出来你们也不会相信,刚好打死了我当时正两眼紧盯着的蜂鸟,我敢说,即使有谁想瞄准一只蜂鸟并把它打下来,其实也是根本办不到的,因为蜂鸟的身体比子弹还小,而它飞的速度却比子弹还要快。那颗子弹可真是巧啦,那只倒霉的蜂鸟变成了一小团羽毛,缓缓落下,只能是如此而已。我开始数我们方面被打死的人,可是人数太多而且分散,倒不如去数法国鬼子。于是我就像“狗崽歌”里唱的那样数了起来:一共是六十个法国鬼子,一个被枪打死了,还剩下五十九个,剩下的法国鬼子里,又有一个被打死,还剩下五十八个。就这样,一直数到只剩几个还活着的,我虽然没犯糊涂,但却不得不停下来。当时已是中午。法国鬼子停了火,我们也不再射击。一片安静。可真叫安静,仿佛整个世界全都凝固不动了。我说安静。其实并不贴切,因为树林里永远也没有安静的时候。要是那些法国佬能够多坚持一阵子,要是他们在卡马隆庄园里过了夜,他们就会看到,准确地说,是听到,树林中夜里比白天还要热闹。上校把一块白手帕系到长矛尖上从树丛后面挑了出去,随后他本人站出来要求法国兵们无条件投降。先是听到了一只吼猴的嚎叫声。接着,只见一个法国兵——一个金黄头发的家伙,据见多识多的上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