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败了侵略者和外国的亲王并重建了共和制度……”
并且尊他为圣人:
“谢谢啦,贝尼托,圣贝尼托,圣巴勃罗·贝尼托·华雷斯。”
或者将他拉下神坛并且诅咒他,因为他侵犯了他的人民的至为神圣的信仰,因为他想把墨西哥变成异教徒和新教徒的乐土。并且称他为叛徒,因为他想把墨西哥出卖给美国,因为他在美国佬面前卑躬屈节,因为他一遇机会就躲在星条旗下寻求保护
和将会给他以更大伤害、更大更大伤害的倒还并不是那火,而是那些负责对他开那个沉重玩笑——也就是讲述他的历史——的人们可能会编造出来的、反对他、诋毁他、责难他、指控他、使他蒙受耻辱以及甚至也许竟然糟到使他被人遗忘的言辞。
他又一次想闭起眼睛。也许,他想道,如果这真是一场梦,我该做的不是闭起而是睁开眼睛。
他终于得以敛气凝神,于是就觉得那可怕的景象已经从眼前消失而代之以宁谧的午后情境,自己正躺在床上,刹那间,只是刹那间,看到家庭医生的面孔已经凑到了自己的面前。医生的手里端着……一个罐子?一只冒着热气的杯子?
然而,医生的脸突然变成了蒙面人的黑色面罩,罐子或杯子幻化为松明或火把,而医生当时也许要对他说“请您原谅,唐·贝尼托”,结果却化作了幽灵的吼叫:
“唉,贝尼托·华雷斯,我们该怎么处置你呢?”
如果说连他们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置巴勃罗·贝尼托,他本人就更不知道了。
可是有一天早晨,一个潮湿的清晨,他独自一个人去到了埃特拉湖边,此前他曾在那儿为自己和朋友们修了一个台阶,于是想起妹妹曾经说过,落水的人在临死之前的那一瞬间会记起并重温自己一生的经历。此刻他并不是在某个湖底挣扎;也不是在跟灌进肺里使他透不过气来的波涛及水花抗争,但是,毫无疑问却有某种东西使总统先生感到窒息。是胸部的剧痛以及压迫感使他感到窒息,是痛苦和内疚使他感到窒息,是对马尔加里塔和子女们的思念使他感到窒息,甚至就连那傲气和柔情也都使他感到窒息,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死了,所以也许他也会在一瞬间里回忆起自己的全部经历,于是他也就可以告诉他们,可是,告诉谁?告诉哪些人?告诉那幽灵似的声音?告诉那些头戴白色兜帽的人?告诉那些头戴黑色兜帽的人?告诉历史?告诉历史学家们?告诉他们,是的,到底应该怎么来处置他贝尼托……
可以将他置于祭坛供奉:
“祖国和祖国的儿女们感谢你,贝尼托,因为你给了他们自由,因为你把世俗的权力从神的权力中分离了出来并从而结束了教会的奴役……”
并且称他为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