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交界处,条省道从小镇以北五百米穿越过去,头通往上海,头通往E市。每天仅有两班长途汽车往返经过,周末加开班,对于镇上万居民来说,不算太多,但也足够。
镇上没什知名古迹,全是些古镇民居,作为整体来看是有历史文化价值,到此旅游则不免乏味。有条散漫河流贴着公路向东缓缓流去,春夏季节成片白鹭生活在河上。南部是丘陵,距离小镇五公里,其中最高山峰海拔两百米,叫作黑神山。为什会叫这个名字,不太有人知道。山上有座荒弃寺庙,早已毁于火灾,九九二年重建山门,由于缺乏资金,只能在大殿原址上盖个铁皮棚子,里面供着座两米高佛像。仅剩古建筑是座砖塔,也裂,不知道还能撑多久。本地人踏青会去那里,没有外地游客。
小镇土特产是种卤制过猪蹄,适合下酒。有时候从上海或是E市过来旅客会特地在此停留片刻,买几斤卤猪蹄,或者干脆就着饭桌啃几只,喝点黄酒和啤酒。九九三年,第家大浴场出现在镇上,来此游玩客人渐多。到九九五年,东部城市加速开发,引进外资。本地位具有能力镇长在省里拿到批文,获准成立开发区,距小镇仅五百米,占地二十平方公里。很不幸,对经济腾飞充满灵感镇长很快因受贿而被判罪。此后资本进入,均来自中国港台、日本韩国,劳动密集型企业。小镇万多居民,过惯安逸舒适生活,并不愿意去流水线做工,即使愿意,人数也远远不够。九九六年,开发区聚集数万名外地打工仔,大多来自江苏、安徽、湖南、江西、四川,都是年轻人,具体数字不明,男女比例不明。人们习惯于把他们称为流动人口,似乎他们来又很快会离开,像某种大批迁徙食草动物。事实上,有万人走掉,便会有万人来填补空白,事实上他们也并不是安静食草动物。
这些人迅速改变小镇面貌。
九七年后,沪宁高速建成通车,省道变得萧条,货车司机为省点过路费还走这里。每天仍有两班长途汽车往返经过小镇,周末加开班,似乎没有人意识到当地人口已经增加五倍。所有人被淤塞在这个地方。镇上派出所仍只有十来名警察,找当地青年成立联防队协助治安,迅速被外地仔打垮,他们仅对穿制服警察还保持着表面上尊重。相比之下,各个工厂自属保安队更具威慑力,他们领取厂主工资,在工厂和宿舍范围内竭尽全力保持种更为严格而古怪秩序,例如着装、言谈、举止、卫生,维持这种秩序主要靠打人,其次是罚款直至开除系列内部管理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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