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临走时鞠了一躬。
周秉义忧心忡忡地回到家中,没见到岳母,只有玥玥在家。
秉义问她:“你金婆婆哪儿去了?你小菊姐呢?”
他这一问,玥玥哭了。她说金婆婆忽然头晕,小菊姐给省办公厅打电话,办公厅派车送金婆婆去医院了。
“都怪你!因为你的事她才急病了!以后别在家说你厂里那些破事行不行?”正在市重点中学读书的玥玥冲大舅嚷嚷起来。她已把大舅妈冬梅的家视为自己的家,而不大愿意去光字片姥爷和姥姥的家了。她也不怎么想她那位在北京的诗人爸爸,他曾极大地满足过她的虚荣心。爸妈离婚的事也不再是她心口的痛,她甚至对母亲的感情也有些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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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秉昆谈到过你对改革以及工厂转型的一些思考,特别是你的说法挺好,所以得劳你大驾。你讲,肯定比我讲受欢迎。”
“我那也是听广播看报才有的一点儿认识嘛,根本算不上什么思考,不行不行!我没那水平!”
“还是去吧!给个面子,就算帮我大忙。”周秉义恳请。
秉昆也出现在他俩身旁了,他从没见哥哥那么磨人地求过谁,顿生同情,帮着相劝。
金婆婆是她最敬爱的人,而大舅妈是她经常取悦的人——因为大舅妈是金婆婆最亲爱的人。至于大舅,她认为他和自己一样是一个沾光的人。当大舅可能危害到自己的利益时,她内心产生了一种将会受到连累般的不安和恐惧,并因此光火,就好比搭顺风车的人对另一个同样搭顺风车的人惹恼车主
徒弟一劝,师父白笑川反而生气了。
白笑川说:“没你什么事,一边去!秉义,不是我难求,不给你面子!咱们的关系挺近的,帮得上的忙我能不帮吗?要是我不为难的事,你要一个小面子,我会上赶着给你个全乎脸儿。但这事不行!如果人家工人们都领不到工资,天皇老子去讲也没人爱听。我不但为难,还怕!实话告诉你秉义,有一个欠工人工资的厂请一个什么人物去讲,结果把工人们讲火了,冲上去把那人物按倒在台上揍得鼻青脸肿。如果我去了,也挨揍了,先别管我的感受,你不后悔内疚吗?你面子上好看吗?我还真得反过来劝你一句,别没求动我又去请别人。谁如果挨揍了,你都会后悔内疚的。你是新上任的党委书记,要对你厂里的工人讲什么,最好你自己登台讲。是条汉子打掉了牙那得往自己肚里咽。如果别人替你被打掉了牙那算什么事?”
秉昆第一次见到有人如此直言快语地训斥哥哥,而且训哥哥的还是自己的师父!
哥哥的脸一阵比一阵红。秉昆不忍看下去,默默走开了。
秉义倒表现得很绅士。他说:“白老师,谢谢你说了那么多坦率实在的话,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