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李二人不忍再看那场面,跑到外面去抽烟。幸好这回麻药是管用的,没再听到惨叫,只有叮叮当当的凿铁声。“经过狂蜂乱蝶的青年时期,阿波仍然在想着周安娜。她临走前到底说了什么呢?”冯江感叹,“不要再折磨阿波了,给个痛快吧。”
“阿波实施的是一种象征意义上的自我阉割行为,”李白摸了摸自己下巴,他的智齿正在长出来,“一个浪漫而幼稚的人如果发了财,他就永远不会长大了。”
“什么意思?”
“现在的周安娜并不需要一个幼稚的男人。”李白说,“我猜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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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是直接走掉。你可以不用为他担心了,他把自己治好了。”
“我觉得他病得更厉害了。”
冯江不以为然。在冯江内心,性是用来治愈的、完全无副作用的特效药。到了新世纪,阿波的一夜情根据他回忆已经超四十,接近周安娜的极限。冯江终于坐不住了:“你说对了,他确实病得不轻,根本不谈恋爱,只猎艳。这是要和周安娜比赛吗?”
“周安娜最后提到的人是他,也许可以视为施咒。”
阿波与李白同龄,二十七岁赚到四百万(再说一次,那是二〇〇二年),像一个童话写到了结尾,揣着大钱,他决定消失。有一天他来到吴里探访冯李二位,顺便逛了逛伽蓝巷,隔围墙看着枇杷树,枝繁叶茂,一群麻雀绕树而飞。倘若早两个月来,树上还能有枇杷。李白沉默地做了一回导游。阿波终于发问:“周安娜临走前说了什么?”
在进电梯的片刻时间里,手机信号没了。出电梯后李白继续拨冯江的号码,后者正在客户公司谈广告牌生意,没说几句就掐了。半小时后,冯江又回拨电话。李白正在咖啡馆里,信号微弱,一路喂喂,跑到慢车道上才听清冯江的声音。操蛋的年代,讲点事情相当费劲。
“昨晚上的事,你还记得吗?”冯江问。
“记得,我去了叶曼家。”
“我并不知道你去了叶曼家,靠,你居然去了叶曼家。她是有男朋友的。”
“她失去了记忆,但还记得几个人。”
“她到底说了我什么?”阿波嗓音嘶哑。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那天中午阿波牙疼,在吴里找了一家诊所,经查,有四颗智齿,左上方那颗发炎。阿波决定就地拔掉它,医生不干,请他回家先消炎,否则麻药失效。阿波坚持要体验一下那种痛感,据说痛入骨髓。医生摇头说:“你当我是吃素的吗,拔就拔。”在一片鬼哭狼嚎声中,李白与冯江骇然看着一颗血淋淋的大牙被钳子掰下来,落入盘中。
“你果然不吃素,今天我让你开大荤。还有三颗没发炎的也给我拔了。”阿波捂着嘴巴,含混不清地说道,“它们迟早也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