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记得它们在学校的哪个角落。最好的蜡梅在大图书馆后的空地上,有七八株之多,每一株都是蓬蓬一处,高可三四米,与许多大桂花树交杂相植。这几棵都是外轮和内轮花瓣都透明如蜜蜡的素心蜡梅,花最好时正值寒假,学校里学生已经很少,花树间几张环形大椅子,从春到秋总坐满恋爱的学生,到这时也空荡荡的,很久没有一个人。蜡梅花很好地香着,太阳静静照到花枝上,满树花朵如浮光跃金。花间的空气,仿佛隔了一二十年回顾的旧时光,自带着毛糙而明亮的柔光。慢慢到下午三四点,光线逐渐黯淡,只留下冬日苍灰的空气,蜡梅树上的小灯盏也渐次熄灭,又恢复到平常的样子。只有花树下一棵南天竹,尖尖的复叶间伸垂出几枝小圆果子,仍是光耀沉定的朱红。
文科楼前也有几丛大蜡梅,也和桂树相间种着,两边成排。最右边一棵是普通的“狗蝇梅”,花瓣尖尖的,外层黄色,内层紫红。这棵蜡梅树年年也开得很早,叶子还没有落,花就已经开始开了,遮在满树黄叶里,自然谈不上什么风致,花也比一般的蜡梅要小。可是我也很喜欢这棵蜡梅树,叶子落净以后,密密麻麻的一树好看。其余的就都是素心蜡梅,香气要更浓烈一些。文科楼照理是“我们的楼”,我们的研究室在二楼,我却懒,也是害怕认识师门里不熟悉的前辈,除却偶尔去七楼的系图借书,平常很少来这里。真正与文科楼变得熟悉是在研三,准备考博和写毕业论文的日子了。配了研究室的钥匙,开始将这里当作每日的据点。那一年冬天多雨雪,因为冷,中午和晚上我们常常结伴去外面吃山西刀削面或桂林米粉。雨后天气十分清冷,水泥路面和落光了叶子的树干都被雨水染成黑色。山西面馆里的瓦罐面十分好吃,我们要素的,价格较廉,底下垫着海带丝、黄豆芽,中间是削得薄薄的刀削面,炖得滚烫,上面再盖一只煎熟的鸡蛋,热气腾腾地端到人面前。这一罐面我们几乎天天吃,也吃不厌。桂林米粉店里有切成丁的腌萝卜,装在柜台前的盆里,随食客自行取用。我们每人舀小小一盏,萝卜酸脆,他们谁也没有我爱吃,最后往往是我一个人吃了两盏。
那时离考博已只有一个多月时间,而我仍是一贯的懒惰,迟迟未曾看书。到这时,不要说几门专业课,单是英语,就足以使我跌绊,因此心里满是忧惧。人却好像没有法子,像梦里逃跑的人,满心焦灼地对自己大喊“快跑啊”,却怎么也动弹不得。我就这样每天按部就班地背两个单元单词,花去大半天时间,再看一点专业书,慢腾腾在纸上抄一点笔记。蜡梅在楼前开着,伸到研究室的窗外,我心里贪爱,拜托研究室里个子最高的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