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这样拘谨,她先释放出善意:“老师,我要先谢谢你,你的学历很好,又很愿意花时间听我女儿讲话,你来之后,巧艺时常在电话中提到你,她一直很渴望有个说心事的对象,现在,有你的陪伴,她在家也不会那么孤单了。”
我点了点头,困惑地注视着她,她特地与我独处,不可能是为了说这些。
看穿我的疑问,她沉默了几秒,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再次开口时,便切入正题:“老师,这些日子,巧艺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关于家里的事?”
“哪方面?”家里的事,这四个字涵盖的范围太广了。
她清了清喉咙,把话说得更详细:“她有没有抱怨家里的一些情况?我这孩子最近不知道怎么搞的,对我爱理不理,问她什么也不好好回答。这也没关系,我知道我平常跟她分隔两地,她有怨言在所难免。可是前天晚上,她在电话里骂我笨,说我不够关心这个家。听到这句话,我吓得没心情做事,等弟弟周末放假,我赶紧带着他跑回家。今天早上我问巧艺,她也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叫我自己去想。”
妇人和一名小男孩,小男孩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妇人则看着我。我站在原地想了三秒钟,才意识到妇人是巧艺的母亲。
妇人露出友善的微笑,从沙发上站起身。她把巧艺唤过去,递给她一张钞票:“去转角那家店买泡芙给老师吃。”
巧艺温驯地点了点头,正要往玄关走,她母亲拉住她的手臂:“带弟弟一起去。”
电视前的小男孩发出不甘愿的声音:“姐姐自己去就好了。”
妇人的声音轻柔,却带有不容拒绝的威严:“快点,把电视关掉,跟姐姐一起去。”
她自嘲地笑了笑:“我丈夫是个不苟言笑的人,电视新闻又看多了,整天在那里胡思乱想,长期下来,巧艺也不愿把自己的事情跟她爸说。至于我,她内心多少有些埋怨,这一次也不太想跟我谈。老师,你可能有印象,这孩子近日有没有跟你说些什么?我晚点要回娘家了,最近娘家也忙,我回台北,也是把很多事丢给我父母做。巧艺的事再没有头绪,我也只能悬着一颗心去搭车了。”
在她脸上,我读到跟巧艺的父亲十分相似的情绪:疲倦。
这也是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根据巧艺的说法,她的父亲今年四十六岁,母亲小父亲四岁,换句
少了电视的干扰,姐弟俩也离开了,客厅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老师,先坐下来吧,那家甜点店要排队,他们至少要四十分钟才会回来。”
巧艺的母亲给我倒了杯水,坐在我左侧的小沙发上,她双手交握,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她有话想对我说。
我全身僵硬地坐下,不敢说话,她的出现太突然了,不在我预期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