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堂的书,还有不少古书。
在我的印象中,父亲要么看英文书,要么看古文书。小时候他教我们学古文,让我背诵《古文观止》里的文章,如《桃花源记》等。父亲曾对我说:“中国人,一定要学好古文,文章要写得好,必须要学好文言文。”我小时候在他的影响下,练书法,听评弹,看中外经典。我的兄弟姐妹们也非常热爱艺术,家里还让小弟学了钢琴。大概也是受父亲的影响,我喜欢看书。有一次我读到北京大学叶朗教授的《文章选读》,里面选了很多好文章。我看这本书时,就想起了父亲,想起他让我们背那些文言名篇。
我的父亲为人低调谨慎,但厄运还是伴随着“文化大g,m”到来了。记得是1968年初,有一天我收到弟弟发来的电报,说父亲病故。这事发生得太突然,我毫无思想准备。当时敦煌文物研究所也在搞运动,所以我急急忙忙向组织请假之后就买了火车票回上海。
一路上我暗自思忖,父亲的身体一直很好,从来也没听说他有什么病,怎么会突然就病故了。父亲这样的年龄,一般猝死的话,不是心脏病就是高血压,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父亲有这方面的毛病—越想越觉得蹊跷,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就没有了呢?在火车上,我几天没有合眼。
火车停靠上海站,我的两个弟弟来接我。我一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父亲不是病故,而是非正常死亡。
两个弟弟一路上沉默不语,没说父亲的死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如果是病故,他们肯定会把病情告诉我的。我越发感到父亲死得蹊跷。到家以后我看到一个文件,那是单位开的死亡证明,赫然映入眼帘的是刺目的两行字:“此人自绝于党,自绝于人民。”我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人把他关押在单位的一个房间里,不让他回家,接连批斗,还轮番审讯。父亲因为不堪忍受这种羞辱,就跳楼了。我一直也不明白,为什么我父亲这样的人会被斗,到底他犯了什么罪?后来才知道斗他的理由是说他私自藏匿枪支,是“反动学术权威”。
父亲走的时候,母亲是家庭妇女,没有工作,家也被抄了,全家人被赶出了原来住的房子,安置到另外一间房子。一家人就蜗居在那间房子里。“w.g”期间,连我大弟结婚也都在这个房子里,只能把房子一分为二,大弟的那半边房连窗户都没有。他的就业也受到了影响,街道不给安排工作,最后只能去挖地道,每天回家都是一身水。最可怜的是小弟,父亲在世时最喜欢他,希望有朝一日把他培养成钢琴家。他在上海音乐学院附中读书的时候,学习成绩比较优秀,未来本可以报考音乐学院。父亲去世以后,他当钢琴家的梦也破碎了。“w.g”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