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媳妇不是安徽人吗?”这老太太就说:“你怎不说是河南人媳妇呢?穆家仁媳妇怎不认识!她是有个妹妹也来住好久,那可是这巷子里两朵花。你们哪儿?是亲戚?同学?”孟云房说:“同事。”老太太说:“二十七号。记住,二十七号呀,二十七号和二十九号门挨门,别走到二十九号去。这个时候,人家二十九号新夫妇睡觉,别推门讨个没趣。”两人就笑着往里走,听见老太太还在说:“穆家门风怪哩,代代男人憨木头坯子,屋里人却辈比辈俊俏!”查着门牌走过去,热得两人如进火坑。个女人就赤上身,有五十多岁吧,头发胡乱地拢在头上,额上出痱子,又敷着厚厚白粉,两个已经瘪布袋奶吊在胸前,于家拉严窗帘窗前喊:“阿贵,阿贵,阿贵你是死?!”屋里半天不语,有女声说:“阿,阿,阿贵,贵,不,在,在,在哟,哟——哟!”庄之蝶先是不解这声音怎啦,那女人骂道:“噢,阿贵不在?阿贵能不在?!说大热天窗帘拉得那严,你们不怕肚皮出痱子?你们忙吧,走啦,会儿完事让阿贵借缸浆,要做‘漏鱼’啦!”庄之蝶也就知道那声音内涵,偷着笑下。直走到巷中间,二十七号门口蹲着个男人洗衣服,庄之蝶问:“这是二十七号吧?”
那男人说:“二十七号。”又问:“阿兰是不是住在这里?”男人抬头还看着他们,屋里有声传出来:“谁呀,阿兰是住在这里!”男人就把盆子挪挪,放他们进去。进去,迎面个大床上坐着个穿睡衣女人,正抱脚剪趾甲。脚娇小秀美,十个趾甲涂着红,抬头来,却不是阿兰。孟云房掏名片递过去,介绍说:“这位是作家庄之蝶,他认识阿兰。”女人出溜儿下床来,眼幽幽地看着庄之蝶就叫道:“哎呀,这是什日子呀,这大人物到这里来!”边抓床上件衫子往身上套,边说:“怎还不坐下?家仁,你看这是谁来,你还瓷在那里不倒水来!这是丈夫。”穆家仁回头笑着,脸很黑,牙却白,手肥皂沫。女人就说:“你瞧这男人,他只知道在家里洗呀,涮呀,没出息,让你们见笑!”穆家仁脸就黑红,窘得更是头水,讷讷道:“不洗,你又不洗!”女人说:“瞧你说,你要是有庄先生这份本事,天天供你去写作,屋里个草渣渣也不让你动!”庄之蝶就圆场:“那金贵?在家还不是常做饭洗衣!”女人说:“哪能这样,这你夫人就不对,她累是累些,可身累累不着人,心累才累死人哩!”穆家仁把茶沏上,还是笑笑就坐在边去。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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