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云梅今年二十多,死了丈夫后搬到了海甸(海淀旧称),靠做针线一个人过。我们按照打听到的地址找到她的住处,没找见人。村里人说是“在城里犯事儿蹲了号子”。
城里的王果儿被侦缉队追捕,海甸的孔云梅蹲了号子——马有才琢磨出了问题,问我:“这娘儿俩是不是同一个人?”
我说有这个可能,但得找到人才能确定,“你心里有鬼,看什么都是鬼,别再想老赵小赵的死了,可能都是意外。”这么说,是想让他踏实。
马有才回警署后,我给汪亮打了个电话,让他打听有没有叫孔云梅的女犯。晚上,我在天桥、香厂和八大胡同逛了几圈,打听那个叫张群的土匪头子。这人确实出名,人人都能讲上几段他的事儿,说他敢在大街上跟警察交火,敢抢了银行坐胶皮车回家。但往细了一问,又没人说得上来张群长什么样,在哪儿活动过。忙活了一夜,就知道他是个大胖子,留络腮胡,爱穿大氅,从前在天津混码头,后来弄了把枪,带人抢了几回租界,就成了土匪头子。
过了两天,汪亮打来电话,说
说完,我陪他抽了会儿烟,问他,你觉得巡警该怎么当?
“我也说不清,但应该不是我这样。”他闷头抽了几口,说:“我还打过人呢,有时候看见拉胶皮的跟马路右边儿乱窜[4],我忍不住就想打他。”
我叫了辆胶皮,让马有才先回家。走之前,把剩下的半盒烟塞给了他,说:“你确实干了很多亏心事,但也没害着谁。鬼魂的事儿,别再想了。”
他半信半疑地点点头,说要是过了这关,自己就不想当警察了,“这哪是当差,不是我们打人,就是人家打我们。再说,啥事都赖我们,恨不得街上有泡屎,都活该警察铲。怪不得八大胡同的窑姐儿都敢骂我们看街狗。”
马有才回去后,却没闲着。晚上9点多,他又来了西四,说打听到有个打杂的老头,从前在王家干过,还住在东四。杂役老头确实记得王果儿——闹拳乱那年,她因为穿了身洋布衣裳,给拳民拿尖刀戳死了,死前还给扒了精光。问他王果儿埋在哪儿,他也说不上来。当时北京城一片乱,他跑出城躲了一阵子,王家后来怎么样,他也不知道。
我问他:“你其实没见着她死?”
老头摇头,说其实王家人谁也没见着她死,是听街上人说的,“那天她清早出了门,就再没回来。”
“要真想打听,你们就问问北小街的阴阳先生。”
阴阳先生翻了20年的记录,没有王果儿的死亡记录,却查到了王果儿女婿的死亡记录:民国元年(1912年)闹兵变[5],东单牌楼失火,被塌下来的木头砸死了。
顺着这条线索,我们打听到了王果儿的女儿:孔云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