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达涅尔吧?”他问道,“书带来了没有?”
我使劲点头,然后遵照巴塞罗的指示,在他和那位神秘女伴身旁坐了下来。接下来的几分钟,巴塞罗一直挂着愉快的笑容,根本无视于我的存在。这么一来,我也不必巴望他把那个白衣女孩介绍给我认识了。巴塞罗那副模样,简直就当她不在现场,仿佛我和他都看不见她
找到我。你把书带着,因为我们需要查资料,到时候,我会尽可能把胡利安·卡拉斯的相关信息都告诉你。Quidproquo.”
“唉,Quid什么?”
“那是拉丁文,小子,世上没有所谓死掉的语言,只有昏庸的脑袋!这句拉丁文的意思是,杜罗就没你的份了,一毛钱都不给你!我呢,因为挺喜欢你的,所以才帮你这个忙。”
这位先生雄辩滔滔,恐怕连飞在半空中的苍蝇都会被他犀利的言辞歼灭吧!不过,如果要调查胡利安·卡拉斯的相关资料,我看是非找他不可了,既然这样,我还是安分一点,千万不能招惹他。于是我一脸灿笑地看着他,对他那句蹩脚的拉丁文展现出崇拜之情。
“记得,明天,我们在协会见。”巴塞罗再次交代,“但是要带着书,否则一切免谈。”
“好,我会的。”
我们的对话逐渐淹没在其他人的谈笑声中,他们正聊起刚从埃斯科里亚尔修道院地窖挖出来的史料。据说,“塞万提斯”可能是个来自托莱多的女作家使用的笔名,还说这女子毛发浓密,身材魁梧。巴塞罗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他并没有加入那个无聊的话题,却一直面带微笑地盯着我看。或许,他眼里看到的只有我手上那本书吧。
2
那个礼拜天,漫天乌云密布,街上热气弥漫,连墙上的温度计都在冒汗。下午,气温已经升高到摄氏三十多度,但我还是出门赴约,前往卡努达街的文艺协会,腋下夹着书本,额头汗如雨下。文艺协会与巴塞罗那许多地方一样,十九世纪的气息依旧浓厚。从气派雄伟的中庭旁的石阶往上走,眼前出现的是氛围诡异的走道和阅览室,在那里,没有赶时间这回事,电话或时钟都成了不合时宜的发明。门房像一尊穿着制服的雕像,连看到我出现都不眨一下眼睛。我径自上了楼,看到屋顶上风扇转呀转的,不禁也觉得凉快了。那些打瞌睡的读书人,一个个像是融化在书报堆里的冰块。
巴塞罗先生的身影出现在走道上,他站在面对中庭花园的玻璃窗旁。即使天气炎热,这位书店老板一如往常,依然是西装笔挺,鼻梁上架着单片眼镜,在昏暗中像个掉进水井的铜板似的闪闪发亮。在他身旁,有个身穿白色羊驼毛洋装的女孩,宛如雾中天使。巴塞罗听到我的脚步声,转过头来招手要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