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信,说他已经完成新作《教堂神偷》的手稿。卡贝斯塔尼先生原本打算九月去巴黎,和伽利玛出版社签订几份合约,没想到痛风的老毛病又犯了,在床上躺了几周都没好。为了奖励我平日工作认真,他决定派我去法国签订新合约,顺便拜访胡利安·卡拉斯,把他的新作手稿带回来。我写了一封信给胡利安,谈到我九月中将有一趟巴黎行,请他帮我找一家收费合理的小旅馆。胡利安回信中提到,我可以借宿他在圣日耳曼大道的住所,把旅馆住宿费省下来。出发前几天,我去找米盖尔,问他要不要我替他带口信给胡利安。他想了好久,最后却告诉我:不用了。
我初次见到胡利安本人,是在巴黎的奥斯特里兹火车站。当时巴黎秋意正浓,大片浓雾笼罩着车站。我留在月台上等候,其他旅客都往出口处走去。不一会儿工夫,月台只剩下我一个人,接着,我看见一名身穿黑色大衣的男子站在月台入口,透过烟圈看着我。在火车上,我不时问自己,我要如何认出胡利安这个人?米盖尔让我看的照片,至少是十三四年前拍摄的。我在月台上左探右望。除了那个男子和我,月台上已经没别人了。我发现那名男子好奇地盯着我看,说不定他也在等人,就像我一样。不可能是他。根据我看过的资料,胡利安当时是三十二岁,那名男子看起来苍老多了。他的头发已经花白,神情忧郁而疲惫。脸色太苍白,身材太清瘦,或许是站在雾中所产生的错觉,也可能是旅途劳顿。我的印象里,只有少年胡利安。那位陌生人小心翼翼地向我走来,双眼直视着我。
“胡利安?”
陌生人对我露出微笑,然后点点头。胡利安·卡拉斯拥有世上最美的笑容。那是他历经沧桑后唯一没变的部分。
胡利安住在圣日耳曼大道的一间阁楼,内部格局只有两个部分:一边是起居室加上小到不能再小的简陋厨房,从起居室外的阳台望出去,密集的屋宇在雾中连成一片,远处是圣母院的尖塔;阁楼另一边是一间没有窗户的卧房,里面有张单人床。浴室在楼下走道的尽头,所有房客共享。整个阁楼的大小还不及卡贝斯塔尼的办公室。胡利安细心地打扫过房子,打算就这样简简单单接待我。房子还有胡利安用心打扫而留下的清洁剂和打蜡的味道,我装出一副对这里很满意的样子。他刻意铺上了最好的床单。我记得床单上似乎印着巨龙和城堡图案。那是儿童用的床单。胡利安抱歉地说,这条床单是以特价买回来的,但是质量好得没话说。他还说,没有印花的素面床单,看起来单调,价钱反而贵了一倍。
起居室摆了一张老旧的木质书桌,面对着大教堂尖塔。书桌上放着一架安德伍德牌打字机,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