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女护士,没戴的是医学院女学生。所有人都在做出统一动作——越过前面人的肩膀望向同一方向,在目光聚集处的床单下面,小山包似的鼓起一块,花白胡子的主治医师手里拿着手术刀或夹钳。那里是照片构图的盲区、手术活动的静态中心,静得能听见脑袋里的滴答声,站在那双手及其操作对象跟前的女士们纷纷别过脸去,眼睛眯缝着,望向镜头。
四
照片是木头色调的,墙壁、篱笆、板棚、台阶都是木板做成的。猫凑到镜头跟前,母鸡们则很矜持,穿着簇新的中学制服裙、宽大袖子上的针脚疏可走马的女孩终于妥协,接受了照相,尽管并不认可其意义。维也纳式椅子被搬到屋外,相机摆好,女孩坐在椅子上,脸上带着高傲而不屑的微笑。
五
没有落款,但我确知这是瑞士,二〇一几年。云杉林呈楔形向左右两侧延伸,中间是锥形的白色峰峦。近景处几株云杉清晰可见,一,二,三,四,五,呈阶梯状向上,接下来是密密匝匝的林下灌木层。顶上是漂泊不定的阿尔卑斯之云。而在照片底部,是闯入镜头的刘海儿般的针叶,当时的我们,来自俄罗斯的旅行者,刚刚从中穿出。
六
这张照片很小,很老,因为褪色而显得更老。底端用粉色字迹标注着CHERSON和B.WINEERT。照片大抵摄于19世纪70年代中期。新娘站得稳稳当当,如同一只杯子站在桌布上,厚布婚纱的V字领口开到小腹,纽扣排成一线,宽大的脸庞被网纹头纱罩住。较之于新娘的淡定从容,旁边的新郎则显得拘谨而不般配。但这种不般配不同于《不相称的婚姻》[2]或者《敖德萨故事》[3]简单粗,bao的逻辑,而是由于二者的搭配酷似三角形与感叹号的组合。新郎面庞瘦削,瘦骨嶙峋,宛如一根细蜡或者一细条残存的肥皂,眼看就要融化在常礼服的包裹之下,以至于新娘必须搀住他的手肘。带手绘折领的常礼服管直笔挺,既像个不规则的圆柱体,又像只被魔术师抓在手里的兔子。这位新郎便是姥爷的姥爷,我的祖太姥爷列昂季·利别尔曼。另一张照片上的祖太姥爷胡须浓密,小时候我曾一度以为此时的他已近耄耋之年,后来才惊诧地获知,此时距离上一张照片仅仅二三十年。祖太姥爷的照片总共就这么两张,两张照片给人以同样的印象,那便是他早在成年之前,就与背景融为了一体。
七
莫斯科郊外达洽前的草坪上,一群孩子正在玩槌球游戏。大人们有的坐在长凳上,有的倚在高高的松树干上。原木搭建的老房子的顶楼和圆顶延伸到了相片以外。窗户四敞大开。游戏被中断了,在场所有人全部转向摄影师,女孩们穿着高尔夫球袜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