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对犹太人开列的罪状:家庭的拥挤抱团,对于融合了亲人、朋友、熟人以及熟人的熟人的有机体的每一个细胞的持续关注。笑话和讽刺传单中的犹太人正是这样的,他们只知道自己人,只帮助自己人,他们为数众多,抱团扎堆。但当你彻底了解了这群被迫远离传统之人的孤独与空虚时,一切就都不足为奇了。这群异族人的确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东西,除了他们自己。
卡佳眼下在哪儿呢?法尼娅在那不勒斯。薇拉的地址我没有,法尼娅的地址如下。伊达·什吕梅尔跟我打听过你们。我跟你们的亲人见了面,他们想给你们拍电报。如果你们去洛桑,请代我问候维格多尔奇克姐妹。
在旁人看来滑稽可笑的——讽刺漫画铺天盖地,上面的犹太人像蟑螂一样无孔不入,必须用敌敌畏杀死——对他们而言则无异于杂技运动员的保险绳和防护网。但很快,非但旁人,就连犹太人自己也开始为此发窘。以进化论为信仰,以诸如“未来不会接纳所有人”等格言警句为论据的同化,其逻辑要求在自我内心承认,犹太人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于是乎,受过良好教育的维也纳犹太居民对于东方同族人的涌入深恶痛绝,将其蔑为口齿不清的乡巴佬;而世俗化的敖德萨犹太人则对从立陶宛来的新拉比避而远之,看不惯他的宗教狂热和可笑教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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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塞尔·普鲁斯特曾饶有兴致地观察过自己的友人马尔克·布洛克[17]——一个漫画式的犹太人的古怪行为。后者的标志性特征之一便是旗帜鲜明的反犹主义,总是毫不掩饰地抱怨犹太人太多,而且还到处乱伸鼻子,乱加评论。普鲁斯特写道:
有一天,我和森-鲁坐在海滩上,从旁边一顶帆布帐篷里传出对于充斥巴勒贝克的犹太人的咒骂。“在这儿每走一步都能撞上一个犹太佬,”一个声音说,“我并非犹太族的死敌,可实在是被他们挤得透不过气来。满大街都是什么‘阿布拉姆!我见到扬克利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阿布基尔呢。”此人随后又大肆抨击了一通以色列,终于走出了帐篷,我们一抬眼便看见了这个反犹主义者——我的朋友布洛克。
无独有偶,1926年帕斯捷尔纳克在一封书信中写道:“周围几乎挤满了犹太佬,而且好像就指望着被人画进讽刺漫画或者告上法庭似的,真是没有一点美感。”
与普鲁斯特本人不同,其作品的讲述者并未受到犹太血统或者同性恋倾向的困扰,他被作家赋予类似透明玻璃的观察者角色,其目光未被世纪暗疾所扭曲,在他看来,被同化的犹太人便是其中之一,他不知道哪个更难被原谅——是保持异质性呢,还是期待被同化。普鲁斯特认为,这种期待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