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也不再成其为问题,但其中一幅创作于1878年——留声机发明之后第二年的漫画却不可言喻地触动心弦。
女人穿着居家裙,男人穿着西装、戴着圆顶礼帽,正在研究酒窖里的贮藏。几个瓶子已经被挑出,夫妻二人正仔细察看剩余的。但瓶中所装的并非红酒,而是人声。下面是作者一贯啰里啰唆的解释词:“声音在电话中转变成电力,然后电路短路,电力又变回了声音。琼斯将一切悦耳的音乐变成了电力,将其灌装到酒瓶里,储存起来,等待冬季享用。等时候一到,只需要挑选,启瓶,断开电路。好了,尽情享用吧!”
酒架上有鲁宾斯坦[4]、托斯蒂[5],那个时代的音乐之花,一个半世纪之后已然凋谢;还有歌剧明星,其声音只通过讲述为人所知。唯独帕蒂[6]在多年以后的20世纪初灌制了唱片,如今还能听得到,但感觉也很诡异,好像声音是勉强从瓶颈中挤出来的,而1904年的花腔听得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酒窖里的其他女邻居则没这么幸运了,那些稍微出名一点的,从老照片上注视着人们,头戴花冠,眼眸明亮。有些则连照片也没留下,只有名字和两三处记载:拒绝灌制唱片,“以最妖媚的姿态演唱美洲黑人的歌曲”,卒年不详。偶尔,画面会蒙上一层涟漪,闪烁着幽默的光泽:据说彼得堡的大学生们曾并排躺在二月的雪地上,好让克里斯蒂娜·尼尔森[7]踩着他们的身体走上马车;又说她在冻僵的森林里久久地瞄准射击,一头熊平躺在地上,仿佛一张空皮;又说西点军校的毕业生每人从制服上剪下一枚金色纽扣,串成一条沉甸甸的项链,挂在女歌手的颈项上作为纪念。咏叹调在空气中回荡,而我们却听不到一个音符。
在父母书架的底部抽屉里有厚厚的一摞乐谱。在我们这个音乐才能逐渐丧失的家族,它们早已无人问津。1974年搬入新家时,那张能够坐下二十人的蜈蚣腿餐桌,以及巨大的木雕餐具橱、摇椅、水晶灯饰的吊灯全被留在了旧生活里,而那架在老宅摆放了七十年之久的老钢琴却被列入了必需之物,一起被带进了新生活。这架“乐器”,和被半遗忘的亲戚的照片一样,占据着自己靠墙的位置,静静地伫立在那里,忍受着我赶鸭子上架的音阶、练习曲和古老的法语歌谣,直至它们全部陆陆续续自动消失。
而那些老乐谱则另当别论。尽管对于我这样的外行人来说,它们无异于胡乱撒了一捧黑色浆果在上面,却自有其妙趣:在当时的苏联生活中无法想象的歌名;小若蚂蚁的歌词,阅读时需要从一个节拍跳到另一个节拍,从一个音节蹦到另一个音节(“他直挺——挺地——躺着,那个——黑人——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