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汤姆,他——出生——在——阿尔——及利亚……”);偶尔还会遇到一两幅插画,我模糊地记得《沙龙华尔兹》和《舞会后的爱情梦》的封面——一群天使围拢在沉睡的少女上空,少女初入人生舞台,舞裙上的绒毛和丝线清晰可辨,舞鞋躺在地毯上。所有这一切都显得相当古老,但并非时间距离上的—20世纪20年代在当时看来还恍如昨日,问题在于彼时与当时的完全不相容:郊外电车上的木头座椅,以及浅蓝色的、散发着碱味和酸奶油味的达洽食品商店的柜台,指向的是另外的文本和歌曲。在旁边存放家庭用具的木头抽屉里,放着一堆堆不同尺寸的钉子;市场上卖的是黑耳朵的兔子和木头雕刻的小天使,上面不均匀地上着金漆;再远处,买格瓦斯汽水的长队一直排到了电话亭。
我家亲戚过去购买的那些乐谱都比较简单,是用于招待客人时演奏的,华尔兹、狐步舞曲和探戈最多,好让人们能够跟着音乐翩翩起舞;此外还有需要安静欣赏的浪漫曲,以及形形色色的声乐,从卡尔曼[8]到韦尔京斯基[9]。封面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歌曲名称,非常之多,每页能有一两百首,只有这时你才会感受到逝去声音的整个规模。
所有这些都是无法再现的,尤其是那种感觉,它充溢于所有这些同属于“茨冈生活”系列的浪漫曲和歌曲之中:无数次重复的“亲爱的朋友”,星辰与朝霞,雾气弥漫的清晨,铃声叮当,漆黑的夜晚,一串串芳香四溢的洋槐花,盛开的丁香与玫瑰,没完没了的“我想爱”和“不想忘”。如今已经很难设想,所有这些都曾经被成百上千万人同时传唱着、哼哼着、附和着,在楼房、在出租屋、在包厢里、在达洽凉台上,伴着钢琴、伴着留声机,从敞开的窗户流淌而出,漫过整个俄罗斯大地,而后才渐渐消退,陀螺般嗡嗡转着,渗入泥土。音乐融化在彼时尚不知其他娱乐的空气之中,无穷无尽,汇成层层叠叠的乌云,连大雨也浇不开。
富于先见之明的杜·莫里耶提议灌装到酒瓶中的那些东西,如今已经被做成了罐头,制成了黑色光泽的唱片。随着录音机的出现,帕蒂的那些勤勉的模仿者们,以自己的声音演绎格林卡咏叹调和浪漫曲的人们,已经没必要再白费力气了。卡鲁索[10]和夏里亚宾[11]自己走进了千家万户,再无需中介人了。在新的世纪,人们已经不再歌唱,而只是附和,不再看乐谱辨识旋律,而是直接倾听声音,而且是最原始、最无法抗拒的典范。音乐开始更多地被聆听,而非演奏;不知不觉间,音乐已不再是家庭事务,这几乎与家庭性本身,bao露出其易逝本质同时发生:家庭生活变轻、变小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