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尔夫似乎本来就是一回事。萨拉的长兄、阿布拉姆·金兹堡心爱的长子,后来因执意受洗而伤透了父亲的心,同样从约瑟夫改名为弗拉基米尔,好像这是时代的要求使然似的。
但还有一些姓氏,没有任何人更改过,一直延续至今。金兹堡氏和古列维奇氏,来自波兰和巴伐利亚的遥远城市的人们,坚守着自己的姓氏,如同背着装有一切财物的背囊。我们家的姓氏——斯捷潘诺夫/斯捷潘诺娃[1]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家族树上的任何一支都既没有“玫瑰”[2],也没有“巴旦杏”[3];我们的姓氏也绝无宝石、星辰等含义;但显而易见的是,家族成员似乎都是温和厚道之人——净是“弗里德曼”和“利别尔曼”[4]。
在自己的故事中,最有趣的是自己所不知道的;而在别人的故事中,最有趣的是从众多陌生之中准确无误地挑选亲近的。童话里魔术师的弟子们往往需要经受类似考验:从十只鸟、十只狐狸、十位长得一模一样的姑娘中辨认出自己的爱人。塞巴尔德将自己的方法建立在拒绝选择之上。然而,当你阅读他的书籍时,你会感觉,那里有的只是一条条蚂蚁爬出来的道路,通往意外的韵脚。“不可思议,我想,亲和力是如何产生的?相似是如何产生的?在另一个人身上你何以会看到自己或者自己的先辈?”按照他的解释,这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是物品自身的意志。就像喜鹊会将自己能找到的一切衔回鸟巢一样。但最令塞巴尔德心动的是日期的巧合,包括生日、忌日和事件的日期。
每次回想起某个日子时,我总会下意识地在头脑中做一个运算,其意义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如果这个日子有个孩子,”我会想,“那Ta该有多少岁了?”正是如此:并非我或者任何其他人,而是日子本身有个孩子,仿佛改变我的世界的那些事件,意味着某个新人的诞生。这些布满了我的土地的并不存在的孩子们,已经老大不小,而且数量庞大。但我最经常地会想起其中一位。假如1998年1月15日——那日的莫斯科晴朗严寒,而维尔茨堡则灰蒙蒙的,窗内蒙上了一层雾气——妈妈的去世是个呱呱坠地的婴儿,那么Ta如今该满十九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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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傍晚,在莫斯科的叶·帕·彼什科娃[5]家中,列宁听着伊赛·多布罗温[6]演奏的贝多芬奏鸣曲,说:“我不知道有比《热情奏鸣曲》更好的曲子,我情愿每天听它。这真是令人惊异、堪称天籁的音乐。我总是带着也许不无幼稚的自豪想,看吧,这就是人类所能创造的奇迹。”接着,他眯起眼睛,冷哼了一声,不大开心地补充道:“但我没办法经常听音乐,它会影响我的情绪,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