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神秘的涅利多夫的踪迹——他是何许人?医生吗?为何是医生呢?但一无所获,唯有那种熟悉的感觉:当你走进另一片空荡荡的场地,明白没有答案便是答案,至于你满意与否,那就是你的事了。当我出现时,过去断然拒绝变成任何有用之物,拒绝构成从寻觅到觅得、从罪证到破案的叙述链条。自我与他者的划分不再是首要之事,周围所有人或多或少都与已故亲人的世界相关。我几乎没有惊讶,当我在偶然购买的一张老写字台的抽屉里发现几张硬纸片时——上面手写着一些法语单词:那是巴黎电影院的观影券,两部影片都是战前上映的。其中一部拍摄于1910年,片名取自维克多·雨果的一行诗——《Lorsquel'enfantparait[11]》。假如萨拉在一百年前的巴黎去过电影院,那她应该也看过这部影片,尽管这个写字台与她毫无瓜葛。她也可能没看过这部片子,而看过其他的,于是我便跑去翻检当年法国巴黎的影片上映目录,好像电影名字本身能给出某些提示似的。但她同样可能从没去过电影院、咖啡馆、展览,没跟任何俄国人、法国人见过面,没有任何兴趣爱好。让幻想出来的女主人公在巴黎街头与格特鲁德·斯坦因、毕加索、茨维塔耶娃、被丈夫抛弃的叶·彼什科娃(他们所有人彼时都在巴黎,极有可能彼此擦肩而过)不期而遇的流行手法,总让我觉得是小说强制性逻辑的卑劣手段。但我在头脑里正是这样做的:构想着巧遇和比邻,似乎这能让我那特立独行的太姥姥减少些许孤单。
比如,1914年5月,距离战争爆发只剩下几个星期时,一张明信片从巴黎寄往了萨拉托夫,明信片上是一片繁茂的巴旦杏花,要么是春姑娘俯身在酣睡的小男孩头顶,要么是年轻的四月注视着熟睡的姑娘,总之都叫做sognoprimaverile—“春梦”。明信片寄到太姥爷家中的当天,5月30日,年轻的飞行员阿尔弗雷德·阿戈斯季内尔——马塞尔·普鲁斯特从前的司机、女逃亡者阿尔贝蒂的男性原型——在法国昂蒂布郊外飞机失事,坠落地中海。他考入飞行学校时登记的名字是马塞尔·斯万,似乎“似水年华”的主人公和讲述者决心要变成一人。飞行学校的学费是由普鲁斯特代缴的,他还承诺赠送阿尔弗雷德一架飞机,机身将印上斯坦凡·马拉美关于一只不会飞的天鹅的诗句:“那些你深爱的诗句/尽管你不解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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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亲情是单纯接触的结果。我立刻想到了20世纪50年代中期对尚在哺乳期的崽猴们所做的著名实验。它们被带离了毛茸茸的亲生母亲,关进了兽笼,那里有两只假的母猴,一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