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诺夫小时候的照片没有留存下来,大概也从未有过。在我所知道的最早的照片上,他已经二十岁了,戴着鸭舌帽,系着领带,当时头发还没剃光,也还没穿上军装,但已经能够明显看出,他属于至20世纪40年代末已销声匿迹的那一代苏联梦想者,他们怀揣着狂热的梦想,甘愿做祖国需要他们做的一切,梦想着建成花园城市并亲自在其中漫步。我不仅能在那个年代的肖像中认出他们——头戴鸭舌帽,身穿皮夹克、军大衣,整个人如同铜浇铁铸,脸上流露出经多见广的神情——还能在后来由那些对父辈崇拜不已的子辈们拍摄的影片中。
人们愿意记住他们年轻时那种为g,m而生的样子,仿佛年龄或者炽热能让人将曾经的一切视同儿戏,那些被他们杀死的人,那些将会杀死他们的人,都会从道旁的尘土中站起来,从公共坟墓中钻出来,整理好头发,回归各自的事业。军事委员会、乡级党组织和贫农会、工农红军刑侦处和指战员昂首走在焕然一新的土地上,像是土地对他们有所承诺似的,似乎一切工作都是好的。对于警察、“条子”的永恒轻蔑暂时消退了。在故纸堆里有几张照片,特维尔的女图书管理员们在镜头前跟她们亲爱的教官们——负责押解犯人的押送队员们一起摆着姿势。年轻的姑娘们面容严肃,单膝跪地,将步枪抵在肩窝,向前瞄准。其中一个正是我的祖母朵拉,她是来这座大城市读书的。
朵拉的父母,扎尔曼和索尼娅·阿克塞尔罗德,是从涅韦尔郊外某地来的。关于他们我所知道的全部,便是扎尔曼做过肥皂,还按照神奇配方做过冰激凌,并在勒热夫市大受欢迎。他们一共有六个子女,彼此间团结友爱,无一例外都是当地党支部的成员。父亲是一位虔诚的犹太教徒,在精神上拒绝任何新事物,每晚8点准时上床睡觉,家里全部门窗一一锁好,以免子女们溜出门去。子女们在阁楼窗户旁蹲上一两个小时,然后一个一个,像剥豌豆一样,顺着梯子爬下楼,跑去参加共青团集会。听那里的人说国家需要图书管理员,朵拉便来到了特维尔。
她又听说一所学校需要筹备图书基金,便找到学校,直接去找新上任的校长。教员休息室里没人,她就来到历史教研室,走到门口,停住了:朵拉身材娇小,大概在与她视线平齐处晃动着一双高筒皮靴,锃明瓦亮,一个高个子男人正站在课桌上换灯泡。就这样,我的祖父母相识了,从那以后,这对同龄人便再没有分开过。祖父教历史和社会学,在村里小学带四个年级,当地党校另带两个年级,直到后来“因参加红军”才辞去教职。
但即便在那里,人民权力的正中央,仍有些不大顺遂。能够被视作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