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中心四散逃逸,而宇宙的中心则像炉膛或者火山口一样,死死地抓住观众的视线。这些动物好似尚未完全冷却的熔岩,有些甚至长有人类的面孔。人类无疑也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至少是在大火发生之前——村外隐约可见一口水井。其中有几个线条勾勒的形象,类似于庞贝壁画,明显是人,但较之于血肉丰满的动物,更像是自身的影子,或者被火光照亮的墙壁上原有的印迹。不过,倒是有一位幸存者被描绘得分外生动,那是一位牧人,和奔逃的畜群一样惊慌失措,正抱着脑袋逃命。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看他手里拿着的木棍就知道了,就像赫拉克利特所说的:“任何牲畜都是被皮鞭赶到牧场上去的。”
画卷上的动物们都是成双成对的,和诺亚方舟上的乘客一样。它们中间有些带有人的特征,其五官是在创作过程中才逐渐演变的,家猪和野鹿的神情中均流露出温驯的沉思。据说,这是画家在最后一刻,当画作已基本完成时才添加上去的;有说法称,这是画家按照定制者的要求搞的讽刺性恶作剧。但这些头戴花环的“半人兽”并无丝毫滑稽之感,反倒令人联想到一群在橡树下散步的哲学系大学生。这一点让我也想不通:变身发生了,但其轨迹却无法追踪——究竟是人变成了兽,还是兽变成了人?是达芙妮变成了月桂树,还是熊精变成了人?
或许,在灾难之后的世界,兽正是最后幸存的人,这些人化的兽便是最后的指望。它们中的全部——因恐惧和狂怒而弓起身躯的狮子,被吓傻的顶着土豆脑袋的熊,性格坚毅的鹰和气质忧郁的鹭——正是鲜明性格的持有者,已经准备好幻化成“我”。与之相比,几不可辨的我们好似曾经的残存,又或者未来的草稿,而这个未来能否实现尚未可知。其余的幸存下来,继承了大地,他们是方块形的、充满活力的,像尼科·皮罗斯马尼[8]或者亨利·卢梭[9]笔下的一样。
同样令人惊奇的是,在这个人类消失后的世界,主宰者并非凶猛的猎食者、百兽之王,而是温驯的食草动物。一头额头高耸,酷肖思想者的公牛站在画面正中央,在其身后便是将画面等分为左右两半,正被火舌舔舐的智慧树。公牛痛苦思索的神情使其酷似米开朗琪罗《末日审判》中的罪人:嘴巴惊讶地张着,脸上挤满了皱纹。只是这一次,这个并未背负原罪的造物被给予了选择:公牛可以自主决定,是否化身为人。
在黑暗的1937年,欧文·帕诺夫斯基[10]称皮耶罗是精神返祖现象的典型例子,说他是远古时代的人,被抛弃在了最纷繁复杂的现代,将其攫住的并非对于文明的依恋,而是对于逝去的绝望怀念。在我看来,在这番表态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