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那些肥硕扁平的鸟儿们。我无人可以诉说,阿布拉姆·奥希波维奇的妻子名叫“玫瑰”(罗莎);我也不会去写,萨拉在战争年代如何坚定地宣称,霉菌就是青霉素;廖尼亚怎样被逼着将好不容易才借到一晚的《古拉格群岛》请出家门,说它会害死我们所有人的;住在波克罗夫卡公用住宅里的女人们,怎样每周一次聚在厨房,带上各自的洗脚盆和擦脚布,一面闲聊,一面让上门服务的女师傅给她们修脚;以及在那栋位于霍赫洛夫斯基胡同的房子里,七十年前阳台上曾经住着一只松鼠,在转轮里跑个不停,转轮一个劲儿地转,一个小女孩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在19世纪90年代,波钦基的一家人每天中午都会围坐桌旁,静静地等待第一道菜上桌。汤端上来了。在一片寂静之中,一家之主,威严的阿布拉姆·奥希波维奇揭开汤锅盖子,喷香的蒸汽立刻如云雾般氤氲开来。他仔细地嗅嗅,然后沉重地说:“估计不好吃。”这时,汤便可依次分而盛之了。威严的阿布拉姆·奥希波维奇将自己碗里的吃得干干净净,然后要求再来一碗。
米哈伊洛夫娜在成为廖利娅的奶妈之前,是一名士兵的遗孀。在保存了一切东西的家庭档案中也有她的遗物:三张照片和一幅圣像画——圣母在加利西亚沼泽显圣于俄国士兵中间的场景。三张照片记录了米哈伊洛夫娜的一生:第一张上面她还年轻,跟一个男人相对而立,那男人身穿工作服,无精打采,疲惫不堪;第二张上面她怀里抱着个瘦巴巴、可怜兮兮的婴儿;第三张上面,还是那个男人,穿着厚厚的军大衣,头戴军帽。后来,丈夫牺牲了,孩子夭折了;她的全部财产只剩下了那幅圣像画,那是拉斐尔圣母像的遥远变体,是我太姥爷送给她的。圣像画表面原本镶着厚厚一层银,在g,m后家里第一次陷入贫困时,米哈伊洛夫娜悄悄地将银子抠下来,拿去卖了,换来的钱拿回了家里,从那以后,她就再没有离开过这个家了。在后来的家族合影中,米哈伊洛夫娜头上戴着白色、灰色、黑色头巾,和圣像画上的圣母一样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脸。她还留下了一本赞美诗集,那是她每晚都会诵读的。
加利娅姑妈临去世前不久,送给我一身彩色的印度纱丽,说她只穿过一次,总共就穿了半小时,邻居家的小狗到她家做客那次。我知道她的那次暗恋:总在院子里遛狗的那位男邻居说没就没了,到了也没能猜到,女邻居为何每天傍晚都出来跟他搭话。
有时候会觉得,过去是可以爱的,只是务必要清醒,它永远不会回来了。之前我还指望着,在旅途的终点,会有个类似康奈尔的秘密盒子正等着我把它挖出来,事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