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态度呢?在放弃了阻碍个人满足的道德理想和社会约束后,最终能达到自由吗?还是真正的自我实现就在于使自我处于次要的地位,尊重别人的感情,接受礼貌得体的行为准则呢?大多数以浪荡男女为主题的小说家都以自由的名义,着手拓展描写的领域,冲破以前的禁区。拉克洛在意大利遇到的那两个主教可能确实相信他在《危险的关系》中对伤风败俗的行为加以谴责。然而,大多数跟他同时代的人在阅读了这部作品后都会觉得,这好像是给雄心勃勃的贪欢好色之徒提供的一本入门手册;实际上这也正是一七八九年后读者大众所抱有的观点,他们认定德·瓦尔蒙子爵和德·梅尔特伊侯爵夫人在男女两性关系方面的所作所为也就是拉克洛这个耍弄阴谋的家伙在政治方面从事的丑恶勾当。
将拉克洛置于“浪荡主义”的文学传统中,我们往往觉得《危险的关系》实际所要表达的意旨并不像它外表显示出的那么简单。但是我们却找不到相当明确的答案。拉克洛对他在这部作品所要实现的意图从来没有提供一个令人满意的说明。不错,在他给里科博尼夫人的信件中,他声称读者的反应表明他成功地引起了公众对德·瓦尔蒙子爵和德·梅尔特伊侯爵夫人之类以玩弄异性为乐的浪荡男女的强烈义愤。但这也可以被认为他只是不愿服输,煞费苦心地想在争论中获胜的一种说法而已。即使拉克洛从未否认这部小说出自他的手笔,但我们对他所恪守的生活信条却并不了然。
不过,拉克洛完全有理由为他身为小说作者的高超出色的表现而感到得意,因为就连对他最为严厉的批评家,在这方面也对他毫无保留地大加赞赏。《危险的关系》是一部书信体小说,属于十八世纪的又一文学传统。用书信形式所讲述的故事在一个人们习惯通信往来的时代十分流行。当时两部最有影响的小说,《新爱洛伊丝》和《克拉丽莎》都是作者用书信体撰写的,但无论是卢梭还是理查逊,都没有意识到可以用戏剧化的手法对这种小说的形式加以处理。他们让他们小说里的通信者令人生厌地详尽地分析自己的感情,并且冗长地阐述道德和社会问题。故事紧张的节奏给降了下来,作者的声音插了进来。拉克洛却从来不允许故事进展的速度缓慢下来,他对待书里的通信者,就像军官训练新招募的士兵一样严格;他们按照他的命令动作整齐地开步行走。在他手里,书信体小说的形式从来没有这么切合故事的内容,小说的形式和内容结合得从来没有如此紧密。每一封书信既是叙述的手段,又体现了情节的发展。他是书信体小说的集大成者,把这种小说形式运用得得心应手,发挥到后人几乎无从追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