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佩吉用一种愉快的、趣味盎然的语气问道,仿佛她既喜欢讨论玛丽安的敏感,也喜欢讨论群交。康奈尔试图不流露出松口气的迹象。
我有很多情感障碍,玛丽安说,我非常神经质。
佩吉用那种女性常用的口吻赞美了玛丽安的外貌,并问她具体指的是什么样的情感障碍。
玛丽安抿住下唇,然后说:好吧,我不觉得自己值得被人爱。我认为我有种令人无法喜爱的……我很冷漠,人们很难喜欢上我。她在空中舞了舞她修长纤细的手,仿佛她只是大致描述了她想表达的意思,但没有完美地捕捉它。
我不信,佩吉说,她跟你在一起时很冷淡吗?
佩吉说,我以为男人都这样。
哦,好吧。不,我没有。
或者要不就两个,佩吉说。
两个什么,两个女人吗?
佩吉看向玛丽安,淘气地咯咯笑起来。玛丽安平静地小口喝水。
康奈尔咳了一下,说:没有啊。
她和玛丽安继续聊天,他在指间转动叠好的标签,感到焦虑。
这周玛丽安回了几天家,昨晚回都柏林后,她显得很安静。他们一起在她公寓看了《瑟堡的雨伞》(2)。影片结束时,玛丽安哭了,但她侧过脸去,所以看起来好像没在哭。康奈尔有点不安。电影的结尾的确有点悲伤,但他不觉得有什么可哭的。你还好吧?他问。她点点头,脸依然侧着,他看见她颈部的白色肌腱一鼓一鼓的。
告诉我,他说,你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
她摇摇头,仍然没转过来。他给她泡了杯茶,端给她时她已经没在哭了。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她虚弱地微笑了一下
要是你想的话,我们可以来,佩吉说。
不好意思,康奈尔说,我们可以什么?
这个嘛,随你怎么叫它,她说,双飞还是什么的。
哦,他说。然后他为自己的迟钝笑了起来。好吧,他说,好吧,抱歉。他把标签又折了一次,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我刚才没听见,他说。他做不到。关于他想不想做这件事,他没什么可犹豫的,他真的做不到。出于某种原因,某种他没法解释的原因,他觉得他或许可以当着玛丽安的面上佩吉,虽然这会有点尴尬,甚至不一定会让人愉悦。但他立刻就能确定,他永远无法在佩吉或玛丽安别的朋友,或任何人的注视下,对玛丽安做任何事。光是想想,他就感到羞耻和困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受。要是佩吉或别人入侵了他和玛丽安之间的私密,这会摧毁他内心的某种东西——他的一部分自我,它似乎还没有名字,他从未试图去辨认它。他把潮漉漉的啤酒标签又折了一次,它变得很小,叠得很紧。嗯,他说。
哦,不行,玛丽安说,我会很难为情的。我会尴尬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