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他真的得了奖学金,他们都得了。他不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他记得结果宣布完后,他跟洛兰打电话,电话那头她惊讶得沉默下来,然后喃喃地说:哦,我的上帝,耶稣啊。
尼尔和伊莱恩来到他身边,一面欢呼,一面拍他的背,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臭书呆子”。康奈尔莫名其妙地傻笑着,因为如此强烈的兴奋需要某种宣泄,而他又不想哭。那天晚上,所有新评选出的奖学金得主要穿上正装,在学校餐厅共进晚餐。康奈尔向班上同学借了一套燕尾服,不是很合身,晚餐时他努力和邻座的英文系教授聊天,感觉很尴尬。他想和海伦还有他的朋友们在一起,而不是和这些他见都没见过、对他一无所知的人。
得了奖学金后,一切皆有可能了。他的住宿费有了,学费免掉了,每天有一顿免费校餐。这就是为什么他可以花半个夏天环游欧洲,像有钱人一样,无忧无虑地撒钱。给玛丽安写邮件时,他解释过,或者说尝试解释过这一点。对她而言,奖学金提升了她的自我价值,她如愿证实了自己一直以来的信念:她是与众不同的。康奈尔从来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他至今仍然不知道。对他而言,奖学金是一个庞大的重要事实(4),像一艘巨大的游轮,凭空开入他的视野,转眼间,他只要愿意,就可以读研究生,可以免费住在都柏林,并且大学毕业前都不用再担心房租。转眼间,他可以在维也纳花一个下午看维米尔的名画《绘画的艺术》,外面很热,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在看完后给自己买一杯便宜的冰啤酒。他此前一直以为是画布背景的东西,仿佛一下子在他面前成真了:外国城市是真的,艺术名作、地铁系统、柏林墙的残骸也是真的。这就是钱,让世界成真的东西。这一点真是既堕落又让人着迷。
下午三点,他们在炙热的高温里抵达玛丽安的别墅。大门外的灌木丛里,昆虫嗡嗡鸣叫着,一只姜黄色的猫躺在街对面一辆车的引擎盖上。透过大门,康奈尔能看见那栋房子,和玛丽安发给他的照片上看起来一模一样,一栋石头表面的房子,带白色百叶窗的窗户。他看见花园小桌上放了两个杯子。伊莱恩按了门铃,过了几秒,有人从房子侧边冒了出来。是佩吉。最近康奈尔越发确定佩吉不喜欢他,他发现自己开始观察她的举动,以搜集证据。他也不喜欢她,从没喜欢过,但这点在他看来不重要。她朝大门跑来,凉鞋拍打在石子路上。热浪打在康奈尔颈背上,像经受着人们注视的目光。她打开大门,让他们进来,咧嘴笑着说,你好,你好。她穿着一条牛仔短裙,戴了一副黑色的大墨镜。他们沿着石子路朝房子走去,尼尔背着伊莱恩和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