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
一个穿灰色长开衫的中年女性从里屋走进等待室,问:康奈尔?他想挤出一个微笑,又放弃了,转而用手揉了揉下巴,点点头。我叫伊冯娜,她说,能跟我来一趟吗?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跟着她走进一间小办公室。她把门在身后关上。办公室一边是一张办公桌,上面放了一台看上去很老的微软电脑,正在嗡嗡作响;另一边放了两把薄荷色的矮扶手椅,相对而立。来吧,康奈尔。坐哪儿都行,她说。他在面向窗户的椅子上坐下,透过窗能看见一栋水泥大楼的背面和一根生锈的排水管。她在他对面坐下,举起挂在脖子细链子上的眼镜。她把眼镜戴上,然后低头看记事本。
好的,她说,要不我们聊聊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嗯。过得不太好。
很遗憾听你这么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觉的?
嗯,几个月前吧。一月左右,他说。
她把笔按开,开始记笔记。一月,好的,她说,是当时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说这种感觉是无端产生的?
跨年后没过几天,康奈尔收到雷切尔·莫兰发来的短信。那会儿是凌晨两点,他和海伦刚从一个派对上回来。他把手机斜过来,点开短信。这是一条群发给他们所有中学同学的短信,问有没有人见过罗布·赫加蒂,或是否和他还有联系。短信里说他已经失踪几个小时了。海伦问他短信里说了什么,不知为何,康奈尔答道:哦,没什么,就是条群发消息,祝新年快乐。第二天,人们从科里布河里打捞出罗布的尸体。
康奈尔后来听朋友们说,罗布在事发前几周里一直在酗酒,似乎情绪低落。康奈尔毫不知情,他上学期没回家,没怎么跟人见面。他登录Facebook,发现罗布上一次给他发消息是在二〇一二年初。有一张康奈尔晚上出去玩的照片,他的手臂挽在玛丽安的朋友特里萨的腰间。罗布写道:你在上她吗?干得漂亮哈哈。康奈尔没有回复。他圣诞节时没见到罗布,他不记得去年夏天有没有见过他了。他试图在脑海中唤起罗布的面容,却发现自己做不到:刚开始会浮现出一张人脸,完完整整、易于辨识,可一旦凑近,那些五官就会四处浮动,变得模糊,混成一团。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的中学同学纷纷在Facebook发帖,科普z.sha问题。自那之后,康奈尔的精神状态持续恶化,周复一周。从前他的焦虑是慢性的,很轻微,只是让他遇到什么事都有打退堂鼓的冲动,现在他的焦虑变严重了。和人进行简单交流,比如点咖啡或随堂回答问题时,他的手会有刺痛感。他还有过一两次惊恐发作,表现为过度呼吸、胸痛,周身犹如针扎。他感觉正在和五官逐渐分离,无法思考或阐释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