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低头看着手指甲。我当然接受了,她说,我不是那种记旧账的人。
幸好你不是,他回答说。
中场休息的哨声响了,球员们转过身去,低着头,慢慢穿过球场。还是零比零。她拿手指擦了擦鼻子。康奈尔笔直地坐起来,把玻璃杯放在床头柜上。她以为他又要提出送她回家,但他却问:你想吃冰激凌吗?她说想吃。我去去就回,他说。他出去时没带上卧室门。
玛丽安最近住在家里,这是中学毕业后头一回。白天,她母亲和哥哥上班,她无事可做,坐在花园里看昆虫在土壤间蠕动。在屋里,她泡咖啡、扫地板、擦家具表面。她家如今再也回不到真正干净的状态了,洛兰在酒店找了份全职工作,他们没找人接替她。没有洛兰的家住起来不舒服。有时玛丽安会一天来回都柏林,和乔安娜裸露着手臂逛休雷恩美术馆,一瓶接一瓶地喝水。乔安娜的女朋友伊芙琳要是没在上学或上班也会跟着一起来,她总是对玛丽安体贴入微,想了解她的生活。玛丽安为乔安娜和伊芙琳感到开心,觉得自己很幸运,能看到她们在一起,哪怕只是听见乔安娜打电话时高兴地对伊芙琳说:好,爱你,待会儿见。这为玛丽安打开了一扇窗户,通往真正的幸福,尽管这扇窗她自己打不开也爬不过去。
有一周,她们几个加上康奈尔和尼尔去抗议加沙战争(2)。活动地点聚集了上千人,大家带着标语、扩音器和横幅。玛丽安希望自己的生命是有意义的,希望自己能停止所有以强欺弱的,bao力行为,她记得几年前曾感觉自己那么聪明、年轻、有力,几乎可以达成这件事,而现在她知道自己非常无力,她活在一个滥杀无辜的世界,也将在这里死去,她至多只能帮几个人。接受自己只能帮几个人这个事实很难,仿佛她宁肯谁都帮不了,也不想去做一件这么渺小和卑微的事,尽管她其实不是这样想的。抗议很吵,节奏缓慢,很多人在打鼓、齐声喊口号,音响系统噼噼啪啪,时好时坏。他们游行着穿过奥康奈尔桥,利菲河在脚下缓缓流动。天气很热,玛丽安的肩膀被晒红了。
那天傍晚,虽然她说要去赶火车,康奈尔还是开车载她回了卡里克里。到家时两人都累坏了。开过朗福德时,他们没关收音机,电台里在放白色谎言乐队的一首歌,是他们上中学时很火的歌,康奈尔既没碰旋钮,也没有提高音量去盖过收音机的声音,说:你知道吗,我爱你。他别的什么也没说。她说她也爱他,他点点头,继续开着车,仿佛什么都没发生,某种意义上,的确什么都没发生。
玛丽安的哥哥在郡议会上班。他傍晚回到家,就在屋里悄无声息地搜寻她。她在房间里就听出来是他,因为他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