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治安而不敢去上班吧?要懂感恩。你也吃肉也放屁也排泄也便秘的吧。要不太真心然而大声地说出我就是庸俗之一,我比谁都要粗鲁,于是没有人能嘲弄我,伤害我。她在他的眼中从有趣的不同的人变成一桩他出于怜惜才没有大笑出声的笑话。他成了普普通通的对她残忍的下一个人。
她对他讲过巴赫,或者说是一个关于想象巴赫的故事。她转述一位没有得到足够承认的大提琴手的话,说我们生活于其中的安逸时代让我们难以体会巴赫时代的人精神世界有多敏感。巴赫的二十个孩子有十一个死在他前面。在那种艰辛而对生命缺乏安全感的时代,人们会强烈地、敏感地、始终地追求精神生活。他记不大清了,大概就是这样,他记得这个故事的原因是二十个孩子与十一个孩子,具体得太惊人,这些孩子会是发色各异的吧,金黄的火红的灰褐的吵嚷,像课本里马克·吐温的《竞选州长》,或者像明里暗里享受环球多妻制度的富豪家庭,堪配航空公司会员俱乐部的名称,“寰宇一家”。总之有这样多的孩子不应当贫穷,贫穷似乎关乎克制与艰辛,多子是无节制与丰裕的象征。不,那是现代人,她说,巴赫是古代人,有精神生活这本身是一种古典的生活方式。他当时几乎不得不计算一下生出二十个孩子需要多少年,暗暗佩服古人的活力。巴赫活了多少岁?这二十个孩子是几个母亲生的?他记不清她是否对这些问题给出了答案,不过他记得在转向绯闻与轶事之后,他不得不被她拉回到故事本身,面对她急切的眼睛,他说,仓廪实知荣辱,也许天才与世人不同,世人总要先过日子,穷人其实是麻木的多。他还开了一个唯物主义的玩笑,关于苏联和面包的,他刚刚从网络上看来。或许欧洲有宗教传统吧,总之中国,他所熟悉的中国,不是那样。你首先要做个唯物主义者。太敏感是在中国生活最要命的缺点,那令别人比你更累,没有人能承担想太多。我们要让别人舒适啊,对不对,那是做人的一部分,这无关性别差异也无关特定文化,谁都是这样,要做人。
可能她想把自己变成一个欧洲人。想去做整洁的罗斯玛丽的母亲,却不得不在群众中生活。人群中的小摩擦与难辨善恶的因缘让她更脆弱,不是更坚韧,然后他放弃了,隔离掉她,搬家时她的脸留在灰色防盗门后面,他若有所失也确切地感到自己是幸存者。
后来的后来他才想到,他没有考虑过也没有问过那个夏日夜晚她是怎么想的。在那几天之中她期待过什么吗?她曾预料到他会像他后来真正做的那样做吗?成为对她残忍的下一个人。她没有考验过我,也不试图掌控我,我从不需要在掀起马桶圈后再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