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总之我现在完全不在乎吃喝。你记不记得以前我还徒手杀过泥鳅,二十八条,砂锅炖的。
他没说话。那次是两个人出去玩,下午到达,顺路去唐人街买菜。夜里时差醒来,睡不着,把盆里的泥鳅杀掉了吃。事后各执一词,她说是由她戴手套开膛破肚,虽然他曾经是医学预科生,他说是她在网上查到要先砸晕,让他去砸,应算是他杀掉的。那段常以此玩笑,看到超市柜台也想起泥鳅,看到池塘也想起二十八条,如今好似突然讲古。
她说,我最近参加的这个项目有没有跟你讲过?他们买来一套儿童绘本,想拍短视频,做成“大IP”。那套书很可爱,有一本没有字,每页都是好多彩色的大点点。这一页上是中间成
旁人的美满家庭、有诱惑力的单身女性,大家对她们是欲除之而后快,不能从肉体上消灭,就从名誉上消灭。第三类是受欺凌和嘲笑的人,第一类没钱就变第三类,第二类长十岁也变第三类。
三种各有各的道德问题,分别是丑、坏、怪。你觉得我是哪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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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Connie说她觉得在北京很少能喝到真正的咖啡。她准备搬回上海住。你觉得呢?真的不好喝吗?
她说,神经病。你在乎咖啡吗?反正我不在乎。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咖啡”,咖啡多得是,Connie是个bitch。Connie干吗挑挑拣拣,究竟是因为她是上海人,还是因为她是加拿大人?我也不觉得人们真的在乎那些生活享受。有一半人是硬要说自己在乎,那就不是在乎咖啡,是在乎自己究竟是谁,还硬要借咖啡说出歧视和偏见。另一半人是没有别的事情能自由自在地在乎,所以都去找咖啡店,去找真正的煎饼果子,要吃到真正的煎饼果子可累死了啊,还要排队。北京现在很时兴喝奶茶,好像先从南方流行起来的,最近这两周,跟别人一起做项目,总去他们办公室,下午我也凑单一起买。选奶茶口味这个事情像成人的乐高积木,要选好久,商量聊天。就像在办公室里去洗手间,多去几次多待一会儿就感觉赚到了。
他说,我和Connie真的没什么。你一会儿为北京代言,受不了别人贬它,一会儿又受不了北京。
她说,我愤世嫉俗,行了吧?我觉得她特别傻。我自己以前也够傻的,我前几天还想,以前我为什么要跟着别人把“再见”说成说“Ciao”啊,我跟意大利有什么关系呀,我神经病吧!还PattiSmith,什么呀,我怎么不说最爱《军港之夜》啊。
他说,我现在有时候也说“Ciao”。
她说,傻死了。还不如“撒由那拉”好点吧,至少还算东亚。
他说,那绝对不是。你又政治幼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