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那这里她没有其他选择的呀。当然整顿以后,她应该也就不在这个NGO了,也不包养了,可能去广告公司找工作,五险一金,跟甲方生气。可问题不在那里。去agency上班也差不多的,也跟现在的生活类似,七零八落,总要追个星,买买东西,捋一捋手头活人的数量谈个恋爱,弄一点跌宕起伏,才活得下去。
他说,可是现实中你没有被整顿,这也是种特权吧。
她说,但是我没有北京户口也没有房产证!这次肺炎我起初差点进不来小区。而且不被整顿,那不应该是每个人都有的权利吗?
他说,你适当写写真正边缘的人。
她说,我又没有要给别人看,不用讨谁高兴。我就写我熟悉的事。再说,我也没钱。
她说,点餐不需要很多词汇的呀。只要有一点决心,很快的。
他说,那我也许真应该学学西班牙语。不过真要学,我对日语更感兴趣。
她说,你的形象在这里面蛮好的。我就有点讨人嫌。我自己看都觉得女主人公很不招人喜欢。
他说,其实我读过的印象是大家都很有特权,privilegedpeople。不然你加一个抠脚的情节。
她说,女主人公都要被清退了!我写是违建的房子好吧!
一横排,下一页就都在左边星星点点的,再下一页零零碎碎堆在页底。小朋友还不知道书页和现实的差别,就说,乱啦,乱七八糟啦,掉到地上啦。
他说,不可能不知道吧。
她说,也是,也许小孩子表达方式就是那样。我宁愿天天和小孩在一起。我差不多知道该怎样生活才安全了,但我也害怕。我也不能保证——我也不想——什么都跟——永远都跟——绝大部分人一样。
他说,你讲得自己跟聂隐娘似的,“我一个人,没有同类”,这么哀怨。
她说,你看啦?
他说,又来了。
说到这些时更生他的气。他爸爸的投资让他有绿卡
他说,我是说,贫穷的感觉和贫困是两回事。有时人感觉穷,是表达一种对钱的渴望,其实还是多少可以改变自己渴望的程度。贫困里哪有选择啊。你写的人是时刻有选择的,没有特权的人是生活在更少选择的世界。
她说,什么啊。这里的女主人公没有选择的。到某个男人身边去不是一种选择。
他说,是,也不是。
她说,那你等于说性别为女是一种特权。这不是胡说八道嘛。
他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说,亚洲协会放过几次。有段时间交往了一个日本女孩,一起去看的。
她说,哈,我才知道。真不赖。
11
改了几稿后,她问他,现在作为一篇小说,它有没有更好一点。
他说,一个问题,为什么男主人公西班牙语进步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