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
一架直升飞机在大海上空盘旋,
仿佛飞行员在打瞌睡;更高处
一只海鸥悬着,耐心地守望,bao风雨。
高楼群中,鸟声消失,只剩下
城市深处传来的微弱呻吟。
她说,也不知道北京是典型还是特例。
他说,我有一个模糊又强烈的故乡概念。事实上是不了解。其实我也想回国去,晃一小阵子,只是不知道能做什么。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认识时,下楼时你在电梯里跟我说到一个关于向日葵的诗。后来我怎么都找不到。
她说,哦,是黄灿然的,叫《爱上巴赫那天》。我不太喜欢它的标题。
那天可能是盛夏的顶点,
因为接下来,日子便渐渐轻松。
她说,我窗户外面有个喜鹊窝。等挂了电话我拍照片给你吧。北京冬天很冷的,树上叶子都掉了,枝条很稀疏,高处就有个喜鹊窝。我站在房间里还看不到,躺在床上从卧室窗户看出去,刚好能望见。今天我醒得早,又不想起来。
他说,几只喜鹊啊。
她说,就一只大的。不知道窝里有几个蛋或者几只小鸟。
他说,大喜鹊飞来飞去。
她说,大喜鹊飞起来才看清楚有几个蛋。——不太好笑吧。我跟你说,我有时真厌恶北京,这个冬天尤其如此,并不是因为我住的地方出了问题要被赶走。现在我真没法工作了。也不光是因为整顿以后屋子里冷,也有关系,但不只是这个。这个冬天类似的事有好几件。有时我觉得什么都做不出来了。
他不熟悉国内网络上这些话。
她急了,说,你笑呀。
13
他说,我下班了。你干吗呢?
她说,我……看窗户外面。
窗台上,蚂蚁麇成一块污斑。
天边吐出一团乌云,像伸长舌头
要把对岸墨绿色的山峰舔走。
那天可能是盛夏的顶点,
我的耳朵向日葵般张开。
大地酷热,连太阳也躲进云缝里。
城市酷热,连郊区也像火炉的边缘;
树林下垂,变成涂在风景上的一层绿油漆。
山中房子枯黄,港湾里游艇发白,
双层巴士悄悄驶上高速公路;
他说,那我给你讲个笑话。一个地名,打你在北京的心理状态。
她说,什么啊?驻马店?
他说,新乡。
她说,什么玩意,那不是纽约吗?
他说,都行。说正经的,要是离开北京呢?去你说的那些小地方。
他说,什么东西这么有意思。裸体女人洗澡吗。
她说,那是你感兴趣,我又不感兴趣。
他说,我也不太感兴趣。但窗户外面究竟有什么好看的?
她说,不然呢?我做什么?拿一本波伏娃一杯马丁尼斜靠在沙发上?
他说,Don'tbesarcastic.我刚加完班到家,真的想知道你在干吗。